,父方明正,官拜尚书右丞,可惜天妒英才,三十多岁便卒去了。方家圣眷隆重,可惜到了近两代子息单薄,及至如今,本家一脉只余他兄弟二人。方颐很是争气,少年时才名就遍传长安,很得天子喜爱,后来继承父爵,外放到开封来做按察使,这按察使听着没有布政使权利大,实际却是天子耳目,行监管之职,方颐不到三十岁年纪便担此要职,在朝堂上是绝无仅有的。
这兄弟二人的外祖林承志,也值得一提,林老爷子正是开封人氏,本出身官宦之家,却未从政,而是经商,生意从开封做到洛阳,又从洛阳做到长安,积累起万贯家财。
徐川打探到这些消息时,心里暗暗叫好,家里既有当官的,又有大富豪,难怪方瑞成为这开封城一霸——却说方瑞比兄长方颐小了十岁,其母林萱高龄产子,生下他后便血崩去了,没过几年,父亲也追随爱妻而去。他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方颐又怜惜他自幼失祜,因此百般宠溺。他小时也活泼可爱,甚讨家人喜欢,不料越大xi_ng子越张扬跋扈,不学无术不说,又染上诸多恶习,镇日倚仗身份作恶,行事十分乖张。
方颐护短,初时有人将他告上门来,只以为是他少不更事,教训两句便罢,渐渐发觉不对时,却已错过了教育这小孩儿的时机,方瑞方公子,已成了一个轻浮好色、仗势欺人的纨绔之徒……方颐大叹家门不幸,遂采用大棒政策,不料方瑞顽固不化,变本加厉,一日没被他大哥打死,一日便要上街作恶,甚至得了个“开封恶少”的称号。
方瑞丝毫不以“恶少”之名为辱,反而甚是自得,似乎自己多年努力也受到了开封市民的肯定,终于授给他这一荣誉称号,他自然要再接再厉,日行一恶,不辜负大家伙期望——于是,于是就有了替死鬼徐川的今天:他躺在华丽松软的西施榻上,十分怀念自己寝室那硬板床,至少躺在硬板床上的自己不会浑身是伤。他此时已经弄清楚了方瑞这次闯的什么祸:他将人家定国公的嫡亲孙女贺兰若给调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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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修文)
说方瑞调戏了定国公的嫡亲孙女也不完全对,确切说,他只是意图调戏,还没成呢就被暗中护卫着贺兰若的侍卫胖揍了一顿,挨了揍回家,又被兄长接着打,打断了一条腿将他疼晕过去才罢休……
刚穿来那一日,许是与这身体尚未磨合完全,对疼痛的感觉也比较迟钝,这几天感觉却越来越清晰敏感了,徐川躺在锦被中暗暗哀叹,他从小就是“三好学生”,长大点便是“四美青年”,按部就班读到大学,又直升硕士,接着读博,一帆风顺过下来,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几乎就没挨过打,今时今日却要莫名替人扛着这一身伤痛,心里很为自己不值。好在这方府内,吃穿用度样样都好,洗漱穿衣,更有两个美貌侍女手把手伺候——这一点却令徐川痛并快乐着,他这纨绔公子的壳子里装的是一只现代人的灵魂,哪里享得惯这种福。何况,两个侍女青兰、青竹似乎都怕他得紧,说话动作,俱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只是他身上四处是伤,行动不便,只好安we_i自己,就姑且做个纨绔公子,享受一回吧。
徐川这日遣退了侍女,早早睡下了,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每日只能躺在榻上,脑子都躺得晕晕乎乎、不辨晨昏了。半梦半醒间,忽然觉得口渴,睁开眼睛,却见一个身影立在榻前,眉头微皱,正是方颐。徐川还迷糊着,却觉得心里一阵悸动,一声“大哥”脱口而出,那声音软弱中夹杂着几分眷恋,根本不似徐川所能发出,仿佛冥冥中另一个意识支配了这个身体——徐川一惊,睡意全无,彻底清醒过来,方颐也听出异样来,诧异地望向徐川,哪知徐川也呆呆望着他,一时之间,倒有些尴尬。
“天还没黑呢你就睡了?”方颐说完有些不自在,他二人近几年分歧越来越多,关系渐渐疏远,这样轻松的口气难免有服软的感觉,不料方瑞倒没丝毫不自在,耍赖似的一笑,“我也不想睡,躺在这里也没别的事儿干了。”
方
颐一时愣怔,在他印象中,兄弟二人至少一两年没这样好好说过话了,而方瑞这种狡黠又不失天真的表情,也只有十年前他还是懵懂小儿的时候出现过吧……这弟弟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团子一样的小脸上整日笑呵呵的,让人见了就喜欢,稍大一点就变了样,嚣张跋扈,无恶不作,天天在外面惹是生非,让自己这做哥哥的在同侪下属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哥,”方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溯,却是徐川见两人气氛沉默,找不到话说,灵机一动:“我,我想如厕。”他这话一出,方颐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暗忖这小子是不是变着法子戏耍自己呢?徐川这话也不全为了化解尴尬,他也很无奈,这屋里伺候的全是侍女,仅有的两个小厮据说替他受罚,被方颐打得同样起不来床了,他断着一条腿,又不想让侍女来扶自己去解决那个,此时想到这一茬,看到方颐,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
方颐虽然怀疑,看着他难得流露几分软弱的神情又不由心软,上前将他搀起来。
徐川才站起身就“嘶”地倒吸一口凉气,这身体说是遍体鳞伤也不为过,一动之下到处酸疼,他缓缓让伤腿着地,动作很轻,还是一阵剧痛,大半身子倚在方颐身上才没摔倒,方颐比他高出半头,半搀半抱,才帮他立稳,徐川觉得这身子仿佛又不归自己了一般,心跳加剧,身体发烫,及至方颐搀着他解决完又将他抱回榻上,还细心盖好被子。徐川已经面红耳赤,随意说了几句话,就做出哈欠连天的样子来逐客了。
见他过河拆桥,方颐也不介意,反觉得这样子的方瑞还好相处一些。他心中隐隐觉得近几日所见的方瑞,与往常颇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是眉目间少了那几分戾气?还是神色中没有了那几分轻佻?方颐觉得自己也说不上来——莫非大棒底下真出孝子?他这次将方瑞打了个半死,照以往,这小子必不会善罢甘休,将全家闹个天翻地覆也是可能的,如今这样,可真让人琢磨不透了……
想不透也就不想了,方瑞虽有变化,毕竟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方颐只当他是真的开窍了,不由感到几分安we_i。所以当晚,慷慨的方家大哥还送了两个小厮过来。
方颐去后,徐川躺在榻上,头部又刺疼起来,疼痛持续了半刻钟左右,才缓缓消失,疼痛虽消失了,徐川心里却大觉不妥:这身体仿佛还有自己的意识啊,就潜伏在体内,每逢特殊情况便出来闹一闹,至于这“特殊情况”,徐川稍一回想,就肯定是与方颐有关——初见方颐时头部便刺痛一回,今日迷迷糊糊中那声无比眷恋的“大哥”,也是这身体自发喊出的,而方才被方颐搀着如厕,徐川自己半点不好意思也没觉得,这身体竟悸动难抑……徐川想到这里,更加辗转难眠,这方瑞,难道竟对自己大哥……
自那日之后,方颐每日回府,用晚饭之前,便先来徐川这里转一遭。陪他聊聊天,当然,所谓聊聊天,也就是他教训着,徐川听着——真的方瑞会如何反应他不知道,想必不会有他这么乖顺,所以方颐这两天神色越来越古怪。
徐川恹恹地趴在床上,也不去管他如何想,再如何想也想不到他是夺舍还魂吧?那又有何可担心的。
其实到今日,方颐已经对他种种不同以往的行为、习惯见怪不怪了。“还魂”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方颐自是想不到,只好将之归为顿悟——自家小弟这是遭遇一番痛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