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没有一个人能够给出答案。

黑暗之中不存在鲜活的意识,也不存在现实的生命,即使是身处黑暗也无法控制自己跟随自己的心。有一些充满幻想的人总是想要去探索不切实际的东西,越是没有答案的事物越是能够勾起他们的Y_u望,他们在自我满足中发挥着自己高超的想象力,却也仅仅是把眼前看不到的东西加工成矫揉造作的华丽辞藻。

最会骗人的东西便是话语,人们总说“百闻不如一见”,但满怀期待前往又抱憾而归地也是人们。

有一些东西是在经历过才会懂的,而又有一些东西,不用心去感受是永远无法体会的。

黑暗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折原临也在冷笑一声后回答——

——黑暗根本没有尽头

满世界的话语被无声地打碎。

他就这样坐在幽深的巷子中,睁着眼睛把身子靠在冰冷又肮脏的墙面上,他的视线仍然停留在男人离开的方向,但那双猩红的眸子却意外的没有一丝焦距。他闭上眼睛,却在下一秒又马上睁开。

绝望有定义吗。

大概是有的吧。

毕竟它这么真实又这么近距离地存在着。

临也努力使自己的嘴角Xie出一丝冷笑,他已经看不见了,彻底看不见了,充斥在自己眼前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没有丝毫的色彩。原本混沌地像油画的世界如今变成了别致的抽象派,如同《黑夜里的乌鸦》一样懵懂成不知道要表达什么的压抑。

世界在存在着太多的偶然,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绝妙的

偶然,不仅如此,诞生在世界上的人们还被赋予生存的乐趣。

这是个美丽的世界,折原临也只不过是被剥夺了欣赏美丽的权利,黑色不是这个世界的色彩,却从此刻开始侵蚀了折原临也的世界。

——哎呀哎呀

——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我深爱的人类无限的可能了呢

临也在脑海里重复着这样的想法,心情愉悦的不像话。

他就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无论是姿势还是视线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不知过来多久他又开始不停地眨眼,直到眼睛因为酸涩而流下一滴生理Xi_ng的眼泪。临也已经没有办法安We_i自己这只是如往常一样的暂时Xi_ng失明了,眼前单调地让他因为若不是感受到眼皮的震颤便会就这样以为自己已经神经Xi_ng失调面瘫了。

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在已经停滞的思维中,临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很快。

——好黑啊

——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这么快就到晚上了啊

他仍旧在这样自我满足。

花开的时候秋日绽放。

像是度过了数个季节,他快要将自己遗忘。

过了很久很久,临也扶着墙壁站起了身,血水从衣角滴下,在地上打出一朵血花。就那样站定了一会,他便往旁边迈了一步,似乎是扯到了伤口,临也低呼了一声,身子有些踉跄地砸在墙上,然后抬起右手捂住了腹部撕裂的旧伤。

良久,他再次重拾了步伐,左手扶着墙壁,他开始一步一步地往巷口走去。他走得很慢很慢,左手总是试探Xi_ng的向前方探去,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地上踩踏出不大的痕迹。

折原临也依旧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情报贩子,折原临也依旧是那个名远声噪的新宿最恶。

——嘛不就是眼睛看不见了怎么可能阻挡我对人类的热爱

在被地上的可乐罐子绊倒狠狠摔在地上时他笑着这样想到。

折原临也是一个把感情看得比生命重要的人,而这种感情指的就是在他心中的那种近乎癫狂的爱意,在他看来,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便不会停止去爱着人类,哪怕没有一个人类是爱着他的。“了结余生”这种狗血的剧情只会在八点档的肥皂剧中出现,“失明之后消极轻生”也是只有在富少追爱的偶像剧中上演,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惊心动魄的他自然不会去挑战这种无聊的戏码。

哪怕眼睛看不见了他还是折原临也,还是那个意气风发诡谲张扬的折原临也。

从地上爬起来时他Mo索着捡起了一罐完整的可乐,拉开拉环的一瞬间水汽毫不留情地打湿了他的衣襟。有液体飞溅到他的腹部上,刺激Xi_ng的气体让他腹部一阵抽搐的疼痛,他把自己靠在墙上,仰着头猛灌了一大口可乐,来不及咽下的棕色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滑过白皙的脖颈,与衣襟上的水汽交融在一起,看起来狼狈而又帅气。碳酸在口中挥发的激麻感刺激着他的思维,发麻的嘴巴在离开易拉罐后大口呼吸着。

他很久没有这么潇洒地喝碳酸饮料了,也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他抬手猛地将捏瘪的可乐罐摔在面前的地上,金属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个街头混混似的随手扔掉喝空的易拉罐。

再没有什么特殊的后续,折原临也的不羁从来不急于体现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他重新直起身子,不顾腹部的疼痛索Xi_ng两只手一起扶着墙壁,在脑中迅速整理清楚摔倒前的行进路线后,他转过身,面朝着巷口的方向,再一次迈出脚步。

最担心也是最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唉声叹气捶X_io_ng顿足地后悔不是临也会做的事,非要说临也现在的心情,大概真的只

能说是无奈吧。他以自己的视力作为代价的那个事件在粟楠会今天的行为下让他意识到,事件的第一个白热化阶段即将到来,他若不马上着手处理的话,事件的结局将会不受他的控制。

临也刻意去忽略了失去视力的要如何再继续情报贩子的工作,此时此刻他只想着要先想办法回到新宿。潜意识里他拒绝了向新罗寻求帮助,他并不想让新罗知道仅仅是一个月他就已经看不见了,想起新罗大义凛然地说着“只要你不再对着电脑和手机你至少还可以拥有三年的视力”临也就快要大笑出声来。

情报贩子是他的骄傲。

他深知新罗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刻意地去把新罗的话当成了友人间的玩笑,他也总是固执地认为新罗一定会理解他。新罗对他的关心临也不可能感觉不到,从心里说句说实话对于新罗这过分的热情他还真的感到过些许的惊讶,但他也同样清清楚楚,或许在这世界上能治好并愿意去治疗他折原临也的,就只有岸谷新罗一个人。

所谓初病易愈,在这个时候去找新罗应该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在临也的一切计划中是第一个把这个选项排除的。有些事情是他无法舍弃的,他甚至为此付出了自己的视力,形象来说,就是所谓的“飞蛾扑火”吧,他义无反顾地像是愚蠢的病毒。

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

折原临也从没有感觉到脚步是这样的沉重。

他热爱行走的滋味,他可以在行走中任意的放松自己,可以看见自己心爱的各种人类形形色色的动作。但是这一次他却丝毫感觉不到行走的乐趣,短短的一段巷子仿佛有国界线一般冗长,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身体每个部位都开始叫嚣地疲倦,他的手才终于越过了粗糙的墙面Mo上了厚重的空气。耳边传来了车子轰鸣流动的声音,池袋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熟悉的都市感顿时涌上心头。

临也伸手,试探Xi_ng的Mo了Mo四周,被拐角突出的石砖划破了手指后他才终于确认他已经走出了那条幽深的巷子。

感觉到身旁流动的人群,临也轻呼了一口气,仰着头靠在了巷口的墙上,他淡淡勾起嘴角,带着以往的张扬,然后轻启双唇:“王将正在被骑士保护着。”

“但是……”他抬手,轻抚上自己的眼睛,笑意里添加了一丝苦意。

“若骑士失去了战马,又该会是怎样呢。”

人生是一盘既定的棋局。

至少对于折原临也来说是这样的。

并不需要去他那里考证什么,他早已将所有人都规划到了意义不明的棋盘上。折原临也自诩为无限接近于神的存在,他在非人的范畴中,却操纵着人类的生活。

他的智慧从哪里来,每一轮精心布下的棋局总是能够一招不错地完美收尾,那种过分的自信让他从未尝试过失败的滋味,他永远掌控着事态的发展,永远微笑地迎接理所应当的定局。

临也失算的第一步源于平和岛静雄的杀意,极度的自信演变成自负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平和岛静雄这个男人永远不在他的计算之内。他原本以为即使无法估计,那个男人也再也不会影响到他布下的局,但他还是就这样失算了第二次。平和岛静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凭着一腔热血和惊人的直觉随心所Y_u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不考虑任何后果就这样横冲直撞,却也意外的在分寸之中没有影响到局外的人。

啊啊,请把自动贩卖机的投掷对象排除在外。

因为在平和岛静雄心中折原临也永远都不会是局外人的那一类。

这一次平和岛静雄再一次打破了犬猿之仲间的均衡,再一次心满意足地以临也消了气后收敛了身上的烦躁感。牵一发而动全身,平和岛静雄这个男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也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理所应当地击退了自己的犬猿之仲后事态究竟会有怎样的动荡。

比如说这折原临也失算的第二次。

在走出巷口的时候临也戴上了外套上的绒边帽子,把自己的脸遮挡在Yin影之下并不想让别人发觉。长时间在池袋的Mo爬滚打让他清楚的知悉池袋的各个路段,回想了一下今天走过的路以及在被逼进这条巷子前周围的景致,他很快就计算出到达池袋车站的最宜路线。

再一次将帽沿往下扯了扯,临也把左手插进衣袋,右手自然地抚上街道旁的墙壁。对于他来说此刻最要紧并不是自己失明这件事,而是被别人知道自己失明这件事。身为情报贩子的他到底有多少暗地里蓄意着除掉他的敌人已经是不需要明说的,或许是就算明说也没有办法统计得完,粟楠会的那些擅自找茬的下手们也许并没有走掉,竭力显示自己的优势是他要时刻警惕的事项。

感受到四周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氛围,也没有感受自己被关注了的视线,临也抬脚,用最自然的姿态扶着墙向目的地走去。

到底要走多久他并没有什么概念了,眼前太过压抑的黑暗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X_io_ng口也闷得难受。即使知道他要怎样前往,但因为此时的速度并不能与以往比较,他只能极力压制着身体的不适,尽力地加快脚步。

身为情报贩子的本能让他无意识间在脑海中感受并记录着自己走过的路,他行走的街道旁有着疏疏密密的店铺,他Mo着店铺的门面,回想着是否是自己来过的地方。

池袋充斥着临也熟悉的气息,他刚才才经过一家自己偶尔会来喝喝下午茶的咖啡厅,自己的手抚上大门时轻微的震动让门上的风铃响了起来,熟悉的轻灵声传入他的耳中,心情不由自主的就好上了几分。咖啡厅的老板并没有注意到这不大的动静,似乎是在查阅账单般的纸张翻阅声随着风铃音的褪去清晰地被他捕捉到。

走过那家店后临也轻车熟路地拐了个弯,Mo索着走过又一条熟悉的街道。

折原临也在池袋最熟悉的路线,是平和岛静雄最少经过的地方,所以临也自己也很纳闷,为何那只怪物偏偏就是今天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找到了自己。

又拐过了一条街,他刻意地绕开了会经过赛门的寿司店的街道,刻意避开会与门田四人组相遇的地方,虽然会绕一点远路,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在这种状态下与熟人会面。

临也知道,他最想避开的人,在今天是不会再碰面了。似乎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临也对于这种巨大地诡异的声响并不陌生,在确认了制造声音的主人之后他强压下心底的烦躁,强迫着自己心里充满庆幸。

即使他再想隐藏,他也还是不由自主的被烦闷的心情分了神。一路忽视了路过的熟悉的店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在情绪即将叫嚣地爆发而出时,临也才猛地发现手边已经没有了粗糙的触感。心下一惊,他犹豫地侧身,试探着伸手Mo了Mo身后的四周,不出几秒,他再一次碰到坑洼的转角墙壁,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来到了某个路口,临也后怕地松了口气,回想着自己方才走过的路,临也的脸色又不自觉的变了变。

精准地不会出错的记忆以及周围人流的攒动告诉他,他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而在他的记忆中,要到达池袋的车站,他又不得不经过这个十字路口。临也无奈地扬起头,又认命般地低下。

在脑海中将自己的身形正对着马路的对面,

他将扶墙的右手同样伸进衣袋内,然后跟随着周围的人缓缓迈出了步子。他将没有景物的视线对准了正前方,以此感知着自己前进的方向。似乎是他并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周围的行人丝毫没有在意到他们之中正在行走着一个盲人,心中计算着离马路对面的距离,临也不自觉地稍稍放慢脚步。

非常突兀地,一个人快步地擦过他的脚边,从身形来感觉似乎是个小孩子,他下意识地停顿了脚步,然而在这样大人流的情况下停下脚步并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下一秒,他的背后突然被什么人猛烈地撞击一下,完全反应不过来的他就这样扑面倒下。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不规则的躁动,即使看不见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临也却能感觉到周围人不断往前的脚步,膝盖处传来微弱痛感,许是已经撞破了。他漠然地把手握成拳,在感觉到周围的行人已经离开地差不多后才勉强撑起身子。

不动声色地皱眉。

“啊抱歉!你没事吧?”身旁突然传来了声音,应该是撞倒他的人在歉意地开口。

陌生的男声。

临也心里松了口气,感觉到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他微微低头,向身后的男人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请不要在意。”轻松而毫无责怪的语气,临也努力不让身后的陌生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而身后的男人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要将临也扶起的意思,再次道了声歉便抬脚离开。

临也毫不隐藏地大呼了一口气,拍了拍X_io_ng口来缓解过度的紧张,然后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膝盖只是微弯就会传来疼痛感,他皱了皱眉,抚了抚膝盖处的裤子布料,没有粘稠感,应该是不至于流血,在确认了对行走没有影响之后,他才稳稳地站直了身子。站起来后他习惯Xi_ng地拍了拍刚刚亲密接触地面的衣服上沾染的灰尘,下意识低下头想看看是否还有残留的灰尘,但头才微微下倾一点他就猛然反应到,自己已经看不见了。

意识愣了几秒,临也自嘲地瘪了瘪嘴,决定还是先赶快过到马路对面,只是他还没能迈出一步,抬起的脚就这样僵在了半空。就在那个瞬间,临也感到头皮一阵惊慌的发麻。

他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

并不是找不到,而是完全不能确定。四周是茫然而充实的黑暗,没有哪个方向可以被定义为前方,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指引他前进。他还记得自己似乎是迎面摔倒,而自己又控制着让自己面对着同一个方向上站起来,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无法确认自己此时正面对着的是否是正确的方向。

周围的行人早已快步地过了马路,周围寂静地有些诡异。临也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空旷的地面的中央,找不到正确的方向,也没有任何事物的指引,他犹豫地朝着某个方向迈出了一步,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下一步。

身边忽地传来急切的按喇叭的声音,临也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然是站在道路的中央,他下意识地往喇叭声源处看去,却再一次忘记视力的消失而吃瘪地抿紧了下唇。

方向感已经彻底地消失,他就这样有些茫然地站在那,努力地思考着该往哪个方向走。各种喇叭声在耳旁参差地响起,尖锐而又嘈杂地让他心中愈发地焦躁。

“喂!你站在路中间干什么!找死吗!”已经开始有不安定的声音响起,一种不耐烦的氛围在十字路口中弥散开来。

“啧……”不耐地咂了咂嘴,临也皱起好看的眉头,抬手将帽子更加往下拉了一些来遮挡自

己的面孔。他清楚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虽然目前看来没人认出他,但迟早会引来更多的关注,便只能依照自己的直觉往外走去。

身后开始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在经过自己正后方时还依稀听到几句淡淡的“神经病”之类的话语。临也将眉头皱地更深,刻意不去理会这些不友好的声音,渐渐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一阵突然急切起来的喇叭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但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感觉右腿一麻,随即整个身子就这样随着失去力气支撑的右脚栽倒下去。然而他并没有摔在地上,冰凉而又光滑的金属触感告诉着他他直接撞上了一辆车子。

“你这人怎么回事,瞎了吗!”被临也撞上的的车子的车主从窗户中探出头来,语气是满满的不悦。

临也没有说话,暗暗地抿了抿唇。

十字路口的气息愈发躁动起来,似乎是因为他的缘故,周围的街道上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窸窸窣窣的谈论声凭空响起。相比起人们的交谈,道路上依旧肆虐的喇叭声更为显著地体现着周边的环境。

他突然而然地勾起了嘴角。

——果然,人类是一个有趣的生物啊

——我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人类了

——明明只要把我带出这里就可以了

——但为什么

——没有人来帮我一把呢

欺骗自己的意义是什么呢。

是为了自我满足,还是为了安We_i自己。

正确的答案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像自己。

折原临也就这样保持着笑容直起了身子,然后什么都不加考虑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似乎是另外一辆车的喇叭声又响起,随即响起的还有司机愈发不耐烦的呼喊。他停住了脚步,又一次往另一个方向转身走去,那个方向依旧有着不规则的嘈杂,他却不甚在意。

似乎是很久很久了,他没有像这样,什么都不用思索地进行着自己的行动,脑海中被自己强迫Xi_ng地一片空白,脚像是不受自己控制般地自发地胡乱地行走着。车流间的躁动在他飘散的意识中逐渐淡去,脚边偶尔传来蹭到车子的刺痛,但他无心也无意再去关注那些事。

在黑暗中不着方向地乱走本就是件很危险的事,临也已经开始感觉到了,自己长时间在黑暗中打着转,此刻脑子眩晕地恶心,X_io_ng口更是闷地想吐。极速涌上的反胃感让他一个踉跄,勉强让自己站稳后他再也没有抬脚的兴致,就这样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埋藏在帽沿之下。

如果说新宿的情报贩子惨死在池袋街头,死因不是受到自动贩卖机等重物的钝打致死而是被车撞死,会不会登上戏谑报纸的头条呢。

没有多余力气再走一步的临也站在那里这样想到。

自己是个神经病的推论好像普遍被围观的人们所接受,四周的责骂声逐渐变成了唾弃,喇叭的声音也渐渐消失,车主们似乎已经决定忽视他而自己协调着疏通道路的方法。在不远处传来了醒目的警铃声,一声一声极有节奏,与他的脉搏逐渐重合。

第一次进警局居然是因为阻碍交通,这种说法会不会未免太好笑。

临也自嘲。

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做任何改变局势的行为,或许是第一次吧,他只能无力地等待着事态的推动发展,这种无力的感觉他觉得新鲜,便就不觉得是多么难熬。虽然说是等待,但睿智如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说人类是简单易懂的生物,他自诩了解每一个人类,他在心里安然地想着此刻所有他最爱的人类都在看着他。

但他似乎是忘记了。

世界上仍有一个永远无法预料其行动的存在。

——人类总是能够做出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所以我才会如此的热爱人类

——啊啊

——那只从来不受我控制的怪物除外

象征着平和岛静雄出现的怒吼声响起时,临也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直到一阵极为尖锐的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传出时,临也才终于回过神来。

身边强大的气场让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究竟是谁出现在了现场,有些东西他此刻才发现烙印在自己骨子里的程度比自己想象地还要深刻,而周围人群再一次的躁动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有那么一瞬间,他满脑子里没有任何无法反应的惊讶,只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这样地可笑。

“死跳蚤!你到底是在干什么啊!”这是独属于平和岛静雄的问话方式,让折原临也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完全破灭。

他握紧了拳,闭上眼睛整理着心情。突然变得异常灵敏的听力让他精准地反应出那个男人正站在他的正前方,但并不是特别清晰的声音让临也意识到那个男人是背对着他的。微微皱起眉,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男人的正前方究竟在面对什么,临也转身就往反方向跑去。

“跳蚤!”静雄突然的大声呼喊意味着他已经发现自己的逃离,临也也顾不上自己究竟在往哪个方向跑去,只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一阵尤为急促的喇叭和喊叫声突然响起,临也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然后偏过头面向声音的来源。他看不见眼前的场景,但是在此距离之下,他清晰地感到一股车子行进的热浪扑面而来,喇叭声也愈来愈近,接近于紧急刹车的尖锐摩擦声刺耳地厉害。

一个人在面对紧急情况时脑中会保护Xi_ng地一片空白,此时空空荡荡的思绪让临也意识到他已经处在了紧急的情况下。面对着一辆来不及刹车的飞驰车辆,临也也只能扯扯嘴角微微笑笑。

他不会死。

强制Xi_ng启动的大脑精确地计算出这个结果。

嘛,无非就是断几根肋骨,正好让我躺个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这样想着的临也放松了身体,安然地等待着腾空而起的感觉。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在车子本该撞上自己的前一秒有一阵风在自己前方掠过,随即响起的,是金属严重的形变声以及轮胎摩擦到发热的爆炸声。粗重的喘气声忽地在身体前方响起,让临也感到心脏一阵紧促的收缩。

他再一次想要转身离开,右手手腕却被猝不及防地紧紧抓住,然后一股过大的力道不由分说地扯着自己跑了起来,疼痛瞬间袭来,临也咬紧了下唇,默不作声地跟随着拉着自己跑动的男人的脚步。他在脑海中快速地思考着如何在停下的一瞬进行反击并逃走,但还没有整理出一个思路前方的人便停止了脚步,来不及反应的他在右脚直接踩上男人左脚时因身体惯Xi_ng向前倒去,身体栽倒的时候临也下意识地闭上的眼睛,虽然眼前黑暗的视觉没有改变,但他心中已默默做好了撞击的准备。

突然,抓住自己右手的手一紧,临也感到身体随着右手被猛地一拽,随即肩膀被稳稳地扶住,而脸颊就这样紧靠上一片温热,耳侧也传来了莫名的鼓动声。

“……诶?”太过震撼的动作让临也忘记掩饰便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清晰的疑问声。那一瞬间他的心中几乎乱成一团,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腿发麻地几乎要失去支撑的力气。自由的左手条件反Sh_e地抬起抓住自己支撑着的物体,却在触碰到的一刻更加清

晰地感受到了那种柔软的布料的触觉。

连衣的帽子在刚才的奔跑中松散的滑落,虽然隔着对方身着的两层布料,但临也还是可以感受到布料以下的肌肤过于温暖的温度,以及清晰地听到肌肤以下逐渐变快的心跳声。

临也彻底地愣在那,头脑空白地什么都无法思考。

“……小静?”良久,他试探Xi_ng地开了口,仍旧可悲地不死心地希望这不过是场幻觉。

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拥抱,即使是在情急之下,男人手上的动作却是那样果断而执着,折原临也在男人的怀中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都要被对方的动作而剥夺。

明明先出声打破这份怪异氛围的是折原临也,抱着他的男人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猛地推开了他,被推出去的瞬间临也甚至没能反应过来,但静雄仍然紧紧地抓着他的右手,似乎是完全不给他有机会逃走。

粗重的呼吸在自己前方响起,临也认命地低下头,将左手伸进了衣带内,握紧了冰冷的小刀。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被带到了路边,身旁还可以感受到车流移动的气息。他轻呼了一口气,以此平复自己的内心,等待着眼前这个明显处在爆发边缘的男人的话语。

“你到底是在干什么。”平和岛静雄不负所望地开了口,临也也能明显体会出静雄语气中的克制。

他扬起自己的招牌笑容,却又想起此时自己正低着头对方根本看不见,便又收回了笑意。他知道男人还有下文,便识务地沉默着不说话。

“你就这么地想找死么,如果不是我帮你挡下那辆车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静雄的语气终于强硬了起来。

手腕被静雄不加控制的力道抓地生疼,但他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接着话。

——知道,无非是断几根肋骨

——小静你这种小题大做的笨蛋可是打扰了我的休息计划啊

他依旧不说话,静雄也终是发现了不对劲。

“喂,跳蚤,你怎么不说话。”临也腹部的伤口不断往下滴下的鲜血让静雄蹙起了眉头。

看着临也一直低头沉默的样子,静雄索Xi_ng用另一只手抓起临也的下颔强迫他看着自己。但当他的手指刚刚碰到临也的皮肤时,临也却突然扬起头,抬起左手用力地挥过来,一道悚人的银光瞬间在自己眼前闪过。

他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不是不想躲,而是确实躲不掉了,他知道就这样被刺一下不会有任何问题,便不想去理会对方这无谓的动作。然而想象之中的触感没有在身上感觉到分毫,最后反应过来时,只有脖子边停留着的极力颤抖着的刀锋,和面前那双颤抖着的红眸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折原临也彻底僵硬在了原地。

他的小刀从男人的手臂上方经过,精准的停留在了男人的颈动脉旁,他是笔直地朝着设定的方向刺去,而目标的男人也没有丝毫的躲避的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停顿,看起来似乎是临也有着高超的技巧,但只有临也自己心里清楚,他流露出的明显是想要刺伤而不仅仅是威胁的意图已经暴露了一切。

他似乎听见了男人吞咽口水的声音,以及男人喉结处,声带的不规则震动:“临也……”

手中的小刀应声落地。

“你的眼睛……”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他甩开了静雄的紧握着他的手,成功地打断了静雄即将说出口的话,然后他推开了静雄,不顾在黑暗中盲目的冲撞,转身就想离开。但仅仅是迈出一步,临也就感到脑海中直接窜上一阵眩晕,极度的反胃感涌了上来,X_io_ng口闷地几乎要不能呼吸。

“呃……”他艰难地扯住X_io_ng口前的衣襟,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一声。

再也没

有了丝毫能够支撑自己的力气,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消失。

“临也?”身后传来了男人询问的声音。

临也想苦笑一声,但就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已经丧失,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往地下栽倒,思考的能力已经完全消失,有轻风在自己的耳畔刮过,刺痛着心口。

“临也!”

意识彻底消失前,他听见了男人从未有过的焦急的语气。如同眼前的黑暗一般,那浮浮沉沉的意识,被看不懂的世界彻底淹没。

(无头骑士异闻录同人)[静临]倶是+番外》小说在线阅读_第4章_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小说只为作者byNiyo._的作品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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