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金虹也一叹:“不,他不愿做我的人,所以他已经死了。”

焦耶律猛的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也不在乎是否被荆无命所摄了。

上官金虹看着千鹤钱庄几个大字,眼神却根本不屑一顾:“天下四大钱庄,三个都在我手下,你的不过也才排名第三。比你有名的人昨天还活着享受,今天就是枯骨一堆,你看,就是这么简单。”

焦耶律的背不再笔直,猴子那样垮了下去。

上官金虹看也不看他一眼:“今天让你滚,不过我们看着;明天再滚,只怕就还有你的属下看着了。”

敌人前丢人不是最可怕的,部下面前颜面扫地才是真正难堪。

焦耶律头垂得更低了,“好,好,我滚。”

这个滚字,等于放弃了经营多年的牌面和地位,荣华富贵,多么艰难,然而又有别的选择吗。但至少他保全了家人和下属的Xi_ng命。没有比活着更残忍的真实了。

焦耶律最后回过头,看着上官金虹道:“你难道能要整个天下都俯首称臣?”

上官金虹只淡淡说:“天下本已是我的。”

除了皇帝,谁说出这么大口气的话,非换来人心底哂笑不可。

但是焦耶律面上笑不出,心底也没有笑意,因为他知道上官金虹说的是实在话,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手腕和实力!

不过焦耶律心里也浮现出一个人,就是那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也许,能和上官金虹一分胜负的,便只有李寻欢了。

可是李寻欢已没人知道去了哪儿。

焦耶律最后一眼并没有看钱庄的招牌,而是又看了眼上官金虹背后那道影子,眉头皱起。上官金虹有荆无命,李寻欢还有胜算吗?也许阿飞这个同样是后起之秀的可以与荆无命一较高下,可惜李寻欢消失了,阿飞也同样不见了。

日头已偏西,大地有些Ch_ao红,像少女嫣然。

上官金虹背后拖出一道Yin影,正好覆盖在身后荆无命身上,重合在一起。

荆无命的确是他的影子,世上也再找不出这样两个人。

记得几年前,上官金虹遇过一次险情。

谁没有仇人,斩草也未必能除根,七年前,灰虫就一定要上官金虹的命。那是灰虫和上官金虹家族的旧怨。

灰虫听起来很普通,就如名字一样。

越是普通的东西,越是无处不在;越是无处不在,越无法防备,越致命。

灰虫的武器就是如此。他用的不是刀剑暗器,而是活物,最常见的活物。蚊子。

他有暗中视物的本事,也有操纵蚊子的本事,他本人躲在暗处不现身,就可以杀人,因为蚊子是防不胜防的。

普通人若是被他的蚊子叮上一口,不出三天就会死的像虫子一样硬,尸体老鼠一样臭。武功高强的人,可以察觉到蚊蝇,但他们总要睡觉,普通蚊蝇会被武功高强者的杀气吓得远远的,可灰虫的蚊子鬼魅一般,并不怕。就算关好门窗,也总要出门,蚊子有个特点就是多,这些年被灰虫杀死的人里不乏高手,有的就是被源源不断上万只蚊子包围吸干,死状凄惨,全身黑孔。

灰虫部署了很久,然后在荆无命离开上官金虹身边时动的手。

他动用了这些年豢养的所有蚊虫。

当年的上官金虹身边没有这么多高人,人死光了,就只剩下上官金虹,所有火光也被灰虫弄熄了,上官金虹失了人和,也失了地利,和盲人没有两样。千载难逢。

黑暗中,上官金虹只有不断用内功真气来阻止万千蚊虫靠近。源源不断的蚊虫掉落铺在地面有几层,又有源源不断蚊虫补充过来。

当他额头滴汗,真气要被耗尽时,灰虫终于得意地站了出来,小心靠近,要给他致命一击。

灰虫能成名,靠的不光是那诡毒奇法,还靠的炎月弯刀,只是通常人还没见到他的刀法就死了。他对他的刀法和对他的蚊子一样有自信。

上官金虹说话了:“这里的确太黑暗了,什么也看不见。”

灰虫讶异对方还有心情说话,不过他知道这只是拖延时间的垂死挣扎罢了。他的声音很低且模糊,就像无数虫子爬动的唰声:“是呀,没有光的地方就没有影子,你的影子总跟你寸步不离,可如今他却不在了。”

一个人失去了影子,难免是很寂寞的。或者说,一个人从不注意自己的影子,等到没有影子时又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上官金虹语调也似乎带上了一点萧索:“我原来以为影子是只有有光的地方才有。”

“哦?难道不是?”灰虫的手已经按上了弯刀,他在判断,因为他看见黑暗中上官金虹还是睁着眼睛,虽然什么也没看,倒在看着黑暗本身。

“荆无命改变了我的看法,”上官金虹不疾不徐地道,声音既像在堂子里又像在堂外,“他说影子始终伴随着主人,只是没有光时到处都是Yin影,影子被掩盖了起来,主人看不着,就以为影子不在了。其实影子一直在守护着他的主人。”

灰虫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但他并不怕,他有刀,能视物,“你休想吓唬我来拖延。”

上官金虹:“你认为我在拖延?”

灰虫:“当然。如果有别的活物在,我的蚊子定然会扑上去。”

上官金虹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也变得凌厉起来:“那你还不动手!”

突然,灰虫看到了一块石头。他本以为那是一块石头,因为不知何时出现在石桌旁,纹丝不动,可现在那块石头说话了:“你错了。”

灰虫看到石头露出了眼睛。死灰色的眼睛,和黑暗嵌在一起,不仔细难以分辨,但分辨出来你就要吓一跳,以为那是夜鬼的眼睛,毫无感情。“错了就得死!”

弯刀瞬间从灰虫腰侧拔出。

刀光点亮了黑暗。

荆无命还站着,灰虫已成了真正的死虫。

上官金虹真气轻震,盘旋的蚊蝇都化为齑粉。

灰虫错

了,他以为他的蚊子能觉察活物,却不知荆无命浑身上下带的只有死气,尸体一样,能忍如磐石。

灰虫错了,他以为是他布置好来杀上官金虹,实则是上官金虹布置好来杀他。在他追踪到上官金虹前,上官金虹已经很了解他了,包括他要做什么、怎么做。荆无命离开,不过是一场戏,只为了引他奋力一击,轻敌现身而已。

灰虫错了,荆无命这个无名之辈的剑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得多,没有影子可以伤人,但这条影子却可以伤任何人,就算他看不见!

只是刚才黑暗里上官金虹说话时,谁也看不见荆无命表情有点变化。

原来他说的话,上官金虹记得清楚,这就足够了。

人Xi_ng本善还是本恶,恐怕没有定论。

有定论的是,有些小孩天生热忱,内心就像一团火,随时要把自己烧尽,就像阿飞。

有些小孩天生缺乏感情,漠然得像一块冰。

在城边一隅的妓院里,一个算不得有什么感情的妓女生下一个缺乏感情的孩子,或者,帮工。

这个妓女和这个几岁的小帮工都是老板的财产。这个老板是他的生父,却不是他一个人的生父。这整间妓院的女人都是老板的,老板有这种癖好,她们不能生客人的孩子,怀上了就得打掉;可若是怀上了老板的,就非生下来不可。

通俗来讲,老板是个变态,很爱虐待他手下的妓女和帮工取乐,与其讲妓院是嫖客的天堂,不如讲是老板的天堂,因为关起大门,他可以把这里变为炼狱。

老板还喜欢看自己的小帮工们自相残杀,所以从他们很小开始,老板就要他们练武。

没人能反抗老板,老板就是这一方天地的神;没人能走出这方天地,因此这方天地就是整个世界。

小帮工的母亲从不照养他,用她最常讲的话说,如果不是他是老板的财产,她就会把他扔进护城河淹死。

何况他还有双灰色的眼睛。母亲很厌恶他,宁愿跟肥猪头一样的嫖客睡,也不要跟他一间屋子。

老板却欣赏他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可是小帮工太不喜欢说话,连老板问他话时也不搭腔。那天他差点被打死。

从血泊里抬起眼睛的时候,老板发现这个小孩的眼睛居然能让他感到心惊,因为眼珠里什么也没有,完全漠视自己的Xi_ng命,无论如何折磨也一样,对活不活下去这件事浑不在意。

“小子,你有种,但是你要记住只有活下去你的有种才有意义。”老板杵着铁棍说,他刚刚用铁棍在那小子背后刮出了几十条血痕。

可是孩子的眼睛毫无变化,没有波动,根本不明白意义是什么,根本不清楚有种的含义。老板突然觉得很无趣,便不管他了。

有另一个孩子,另一个头上裹着方巾的、另一个妓女生的小孩,却总是缠腻着他,把他当好朋友。

“我叫小芳,你可以叫我小方巾。”

“我给你带了吃的,别让他们看见了,是后厨房偷的鸭头、鸡翅膀。”

“你老不说话,莫不是哑巴?”

“你的眼睛真特别,真好看。”

小帮工不明白小方巾为什么总围着自己转,他从不回应,小方巾任然孜孜不倦。他们说这是朋友,但他没有朋友。

总之,他们从小一起生活,直到十岁。

妓院烧了起来,老板肚子上插着一把剑,在地上爬。老

板要妓女和他陪葬,包括他母亲,已经被老板割断了喉咙。

他冷冷地站在老板面前,拿起另一把剑,割开了这个生父的喉咙。

然后被老板封塞的路凹陷了,横梁垮下来,小方巾推开他,自己被砸死了。

埋在地底一个被横梁支起来的空间里,还好有缝隙能钻进来。身边只有他,和小方巾的尸体。

他麻木地开始挖,用断剑的剑尖。一天、两天、三天,到了第四天,已经实在没有力气了。所以他开始吃肉,完整的骨架,腐烂的肉,陪伴他最久的人。

然后他又见到了阳光。阳光又有什么意义?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他没法答,更不去想。烂人肉的味道、阳光的味道,他没有感觉;死里逃生的欣喜、满身污糟的疲惫,他全不存在。

走在野地里,他就用学的功夫杀饿狼,走在街上,他就去捡乞丐窝里的嗟食;活得下去,他就活,活不下去,他便死。一点也无所谓。

然后他遇着一个老乞丐,身上布料缝着一口大布袋,衣服其他地方破烂不堪,布袋却光洁得很。看起来疯疯癫癫摇摇晃晃,身体轻飘,可是却哗啦啦能从大口袋倒出十几把铁剑来,这人揣着这么多重铁却毫不费力。

“来来来小孩子,从这里面捡一把,我来教你。”老乞丐眯着眼睛打量男孩,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

“我……为什么要学。”男孩太久没说过话,嗓音有些沙哑,但干硬得比铁剑还冷。

老乞丐也不惊奇,不知从哪变出一盘菜:“你跟我学一天,我就给你一盘吃的。”

“我为什么要吃。”

“你为什么不吃?”

男孩低下头,的确没有理由,那便吃罢。

当他拿起剑,老乞丐更兴奋了:“你是左撇子?”

“不是。”

“哦,那你为何要用左手?”

“因为我的左手不够右手好!”

他的天分的确是令人吃惊的。一个月后,一只蜜蜂从他耳畔飞过,钝剑一闪,蜜蜂翅膀不见了,只剩身体在地上嗡动。

再过一个月,老乞丐叹气道:“我已没什么可再教你,够啦,够啦。”

“那我可以走了吗。”小男孩淡淡说。

“嘿嘿你这小娃娃,这话通常是由我说的。”老乞丐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语气却开心,摆摆手,把剩下几炳铁剑照济往布袋一装,就跟从不认识男孩一样,又摇摇晃晃走远了,感觉不过走了几步,人却远的再也追不上了,可见轻功之可怕。

夜暗了,只剩风,和木然站立的男孩。

迈步了,男孩走在街上,两旁低矮的光秃秃的树枝却突然顶上了烛火,灯烛下每棵树上不知何时都挂上形态各异的彩色纸鸢,煞是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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