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气息还隐约余留,天气便逐渐回暖,刚进入二月却早已到处可见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晴空碧蓝,旭日尚未升起,周末登山的人不是没有,但要像祁杉这样天刚微亮就抵达山顶的则是少之又少,尤其这一带的山脉地处幽僻,加上山脚丛林过于密集,更是少有游客莅临。
站在山顶纵观无处巍峨的群山,此间树影苍茫,山河坦荡。每次置身于这片纯净的大自然中,祁杉都会萌生脱离城市,归隐山林的念头。看多了纸醉金迷的繁华,也就懂得了绿野青山的可贵。
他站着仰面呼吸了几口带着青草味的清新空气,回到放置背包的大树旁边坐下,靠着树桩面朝东方,等候即将出现的日出。陪同他一块儿来登山的还有一只富态却不失优雅的长毛猫,此时正懒洋洋踱着步,左顾右盼,翡翠绿的眸子滴溜溜转。走动时雪白的毛发偶尔蹭到地上的杂草,这时它总要停下来仔细Tian干净。
山的尽头缓缓晕出一层柔和的光,第一束阳光洒落大地的同时,林间的鸟鸣骤然激烈起来,比先前更加热闹活跃。祁杉正眯起眼睛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暖意,一声不似往常柔和的凄厉猫叫划过耳膜。
“嗷呜——”
祁杉张望,找寻他的猫,只见一团雪白的圆球擦着正滑落的山石边沿滚了下去,正是尖叫的胖小猫肉墩。他赶紧抓了背包追过去。
他们所在的山顶是在斜坡上,并不是十分陡峭,肉墩虽然体形看起来胖了些,动作仍然十分敏捷。祁杉不至于太担心,内心却免不了焦急。
山腰多是光秃秃的石子,看起来尖利无比。再往下走几米,渐渐又出现树木青草,俨然又是一片平坦的土地。
刚走近草地祁杉就听到几声呜呜的猫叫声,肉墩正团在草丛里忙着整理被泥土脏花了的毛发。一看见祁杉靠近自己,便扑到他脚边,可怜兮兮朝他哀叫一声,把肉嘟嘟的身子往他的裤脚蹭,很快就把祁杉黑色的裤子擦出来一片灰。
祁杉蹲下去帮忙拍掉沾在它身上的污迹,检查它有没有受伤。确定除了爪子底部擦伤了两道小口子,其它地方都没事之后,祁杉才把它拎了起来抱到怀里。
“小胖子,早就叫了你少吃点减肥,看你都重到把地面踩塌的地步了。回去一定要限制你的饮食。”
祁杉也不管人家小猫一只听不听得懂人话,自顾自数落着。踩塌自然是不可能的,再笨重人家也只是小猫一只,祁杉偏偏就喜欢这样贬低自家的猫。
胖胖的肉墩在他说停了就小声喵上一句,声音委屈至极,似是在抱怨,又似撒娇。
这下子也不管什么日出不日出了,干脆沿着路下山,回家给怀里的灰猫清洗一番。
穿过树林的时候,眼角瞥到右方的草
地上一抹与绿色植被格格不入的艳红,祁杉一时好奇心突发,走近了才发现是个穿着红衣的人。确切来说是穿着衣袍,自上向连到脚踝的那种长袍子,外面罩着层透明的薄纱,晨曦照拂在轻纱上反Sh_e着柔柔的光芒,质料应该是极好的。
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息,只有微微起伏的平坦X_io_ng膛透露出还活着的讯息。怪异的是这人从身体特征来看明明是个男人,却突兀地蓄着长发,乌黑的发丝铺散在草地。面容精致透着一股古典的美气,但是脸上厚重的脂粉一遮便大打折扣,又是一个怪异的现象——是个男人却化了妆。
大概是进了山迷路累倒的游客。
勉强为自己的疑惑找了个不太靠谱的答案。若祁杉不是一个生活在现代,处处讲究什么科学无神论的社会里,以那个男人令人惊艳的容貌,几乎要以为那人是居住在这座山林的仙子了。
祁杉一时犹豫起来,是要当作没看见继续走自己的路,还是将人救回去呢?看这个人身无长物的样子,根本不像是登山的游客,会晕倒在这山野之间,恐怕不简单。
假如因为救了这来路不明的人而惹上麻烦,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的。可是真的见死不救,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实在麻烦。
“肉墩,你说救还是不救?”
“喵。”
猫脸蹭了蹭,祁杉X_io_ng前的衣服,脏了。祁杉再受不了这脏兮兮小东西在他衣服上放肆,解下后背的背包把猫扔了进去,再重新背好。
远处日头已经全部升起,森林里的雾气仍未散尽,隐约渗着早春的寒气。祁杉看看泛着露珠的草地,又看看躺在上面毫不自知的人,终于良心略胜私心一筹,弯下了腰将人抱起来。
那人看似单薄,可再消瘦毕竟也是个男人,这么横抱着走平路也就罢了,可山路么……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一路走下来,祁杉除了喘气调息外就只有暗叹倒霉的份。
幸亏是自己开车过来,走了大半个小时回到停车的地方,祁杉把人放在后座躺好,背包一卸下肉墩就钻出来,围在一旁晃悠着似乎在琢磨怎么跳到那人身上去。甩甩几乎僵掉的手,活动完了筋骨,祁杉顺势一抄拎着猫颈把它丢回前座。
“乖乖地,别乱动他。”
祁杉煞有介事对一只猫交代,后者歪着圆滚滚的脑袋看他,尾巴很是骄傲地一甩,倒是真的没再乱倒腾,安静趴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回到市区后祁杉原本想把人带到医院,考虑到医院的手续太繁复,这人身上连个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最后还是直接把车开回居住的小区,请了小区诊所的医生上门给瞧瞧。
周一下班回家,肉墩照例围在他脚边撒娇磨蹭,屋子里面静悄悄。到楼上卧室一看,昨天带回来的人仍维持同一个姿势躺在床上,显然还在昏迷。诊所的卢医生诊断后表明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病,只说了些大致是气虚内火等平时人们常犯的基本小毛病,连药都没开。按他的说法实在没有两天一夜过去还没醒的道理。
祁杉打了通电话给卢医生,对方再三保证情况确实如昨天所说,祁杉也就不再追问了。卢医生的医德和医术都是信得过的,他的诊所是小区居民公认的袖珍医院,名声极好。
于是祁杉安心地继续过自己的日子,该干嘛还干嘛。上班,吃饭,给肉墩梳毛,溜猫……跟往常一样,仿佛另一间卧室没住着一个来历不明,衣装怪异的男人。尤其那个男人还有一张令人
失神的容颜。
脸上的浓妆被祁杉擦拭干净,好端端的如玉肌肤硬是被涂抹掩盖,被颜料侵蚀未免太可惜。素颜让那个人看起来更加清丽,就是无法进食身体跟不上营养,面色苍白,反倒呈现出一种病态美。果然皮相好,不管哪种姿态也依然是美人啊。
祁杉在家的时候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喂水给他喝,每次只喂极少的量。体内水份若是太多无法排出,反而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