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1996年的秋天,在云月来26岁生日过后,背上了行囊,作为一个交流生,去了自己以前的老部队702团,不过不是红三连,而是钢七连。
在团部里,云月来遇到了一个很不一样的兵,叫许三多,听说也是到钢七连报道的。憨直、呆愣,甚至蠢笨,许三多不像一个兵,却让云月来感到了一丝熟悉和怀念。
忽然,云月来听到了一个激烈暴躁的声音,从团部团长办公室里直直地传来:“不要!那、那、那个孬兵!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
“碰!”办公室的大门被踢开,冲出一个大块头,怒发冲冠。
一时反应不及,云月来差点被撞上,条件反sh_e地伸手格挡。好在云月来及时反应过来,只是挡了一下,没有反击。
冲出来的人或许是气疯头了,没注意到云月来的手下留情,只见到了云月来挡在身前的手,就冲云月来咆哮:“挡什么挡!挡什么挡!你以为自己是小姑娘啊!”
得了无妄之灾,云月来没有反驳,保持沉默。
姗姗来迟的团长见到云月来,十分惊讶:“云月来么?上面说的人是你?”
云月来向多年未见的团长敬礼,斟酌着用词:“团长好。我是这次特派的交流生。”
团长上下打量着云月来,叹息:“你一走就是八年了吧?怎么想不到回来看看?你老连长前几年复员了,临走还记着你哩。”
沉默,沉默。
团长也知道云月来的xi_ng格,摇摇头向冲出来的人介绍:“老七啊,他是上面安排的交流生云月来,点名让进你的七连。放心,不会拖你后腿的。他九年前就是红三连的尖子,后来又进了军校进修了六年,一毕业就被挖走了,如今只会比以前更好。”
九年前!那人看似十分惊讶,想不到眼前看似不比自己大的人居然有着这么长的军龄。而且,六年军校毕业,至少是个中尉,但不见他肩上挂着的肩章,看着像一个义务兵。
之后团长又跟云月来
介绍:“他,高城,钢七连的连长。以后,你就跟着他,直到你想通了或者上面调令下来。”
高城火气下来了些,围着云月来转了两圈,随意地开口:“哎,那个兵!云月来是吧?还挺文艺的哈。你是军校毕业的,怎么不戴肩章啊。”
明明是好奇自己的军衔,却故作随意地套话——云月来眨了眨眼睛,有些明白铁路为什么把自己插这儿来了。这样的xi_ng格,这样的脾气,才有可能扳回自己吧?
慢慢地,云月来尝试开口:“报告!在原来部队很少用到,就忘了。”
“……”
最后,云月来也没有拿出自己的肩章,就和许三多回了钢七连里,暂时排在许三多的班里,班长是史今。
当天夜里,庄严的入连仪式上,云月来怎么也喊不出那热血沸腾的口号,一直保持着沉默。理所当然的,云月来除了4957这个数以外,还得到了与许三多一样的待遇:全连的鄙视和疏离,差别不过是冷遇的理由不同罢了。
钢七连的训练比之老a差得远,云月来不得不给自己加码,白天增加了负重,晚上再偷偷加餐,进出寝室就当训练规避、潜伏和渗透。
不过有鉴于钢七连几乎人人都暗中自我加餐,云月来的行为也不那么明显,反而让人开始接受他了——在他们心里,认真、刻苦又拔尖的兵,不会真的差到哪里去。或许,人家只是内向害羞?
相比云月来,许三多的笨拙,更让七连的兵无法容忍。
在热鸡蛋事件和晕车事件过后,这种情绪几乎爆发了。连长高城怒吼:“把他拉出去给我毙了!”
云月来看着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地缝里的许三多,忽然联想到了自己:许三多也是一种“独”,他努力地想合群,却追不上;而自己,像是独狼,游离在狼群之外,不是狼群不接纳,而是自己不进去……
可以说是第一次,云月来插话了,向着连长高城开口请求:“连长,能不能,把许三多交给我?一个月,我训练他一个月,保证让他不在体能上拖连里的后腿。”
高城犹豫了一下,但毕竟在气头上,不耐烦地挥挥手:“给、给、给你!一个月里别、别、别让我再看见他!见一次老子揍一次!”
对于许三多这样的人,云月来也用不上削南瓜的手段,只是下达命令,然后让许三多完成。完成不了,就是各种手段的惩罚,顺便治治他晕车的毛病,以及锻炼其他非常规的项目,比如武装泅渡等。
于是,一个月后的许三多,脱胎换骨。333个腹部绕杠,让许三多彻底在钢七连里立足。
连长高城倒是极为在意云月来的训练方法,私下招了云月来,想让他分享分享。
云月来摇了摇头,拒绝了。一来,其中涉及到部分老a的训练方式,他以此训练许三多,已经是触线,以后少不得一顿批;二来,这种方法只适合于如许三多一样呆愣的人,稍微有些心眼的人很难彻底接受,反而达不到效果;三来,连里的硬件设施也达不到普及这种训练的要求。
把能说的理由摊开,高城焉了,抓了抓头,点起了烟。
云月来默默地退了出去,抿了抿嘴。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