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做梦。
自从在尖叫小屋被纳吉尼咬伤,然后又把一段记忆匆匆抽去给了救世主波特之后——之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应该说,是陷入梦境了吧。
这个梦实在够长的,远远超过一夜的时间。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他只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幻影移形——那种扭曲的感觉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除此之外,他们又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而那个人还是一言不发。
纳吉尼的毒液还残余在体内,几乎流尽了血液的躯体当然无法保持清醒。他只模模糊糊地觉得那人施了清洁咒和许多杂七杂八的咒语,似乎还梳理过自己的长发。
那个人是不是常常抚mo颈上的伤口呢?记不清了。
沉默的人,除了咒语之外什么也没说过。
他很奇怪他们为什么没有坐上火车。
唯一的疑惑,那个人似乎给他灌了魔药。
即使失去了大部分感觉,作为一个资深魔药大师,他还是能轻易分辨出生血剂和疗伤魔药的味道。
到了这个世界还需要魔药吗?
也许吧……就算是梅林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被放到了一片粗线条交织的地毯上。
这地毯远远说不上编织精细,但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被拨到了身体底下,他被小心地放平,挪正头部。然后,对方解去他的每一件衣物——长袍,衬衫,直到内衣——动作极其轻柔,生怕受伤的躯体再留下一点点痕迹。
衣物好像都被去除,身体不再有任何束缚。一种冷凉的淡淡的香气,透过舒展的皮肤汇入五脏六腑。
他几乎可以确认身边是一大片植物——肯定有些下垂的花朵接触着他的身体,感觉很像百合,柔韧而润滑,然而只是如此,还不能确定其品种。
他试着张了张嘴,想唤出一个名字,可是却记不起该说什么。
很舒服,循环系统的损伤正在这种奇妙香气的作用下慢慢修复,但这十分消耗仅剩的能量,他不得不昏昏睡去。
一双胳膊从侧面伸了过来,把他惊动了。
那些百合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有人在他身边小心地躺下,胳膊收紧,他的身体就被拉了过去。
两个人光滑的肌肤毫无间隙地贴在了一起,这一点完全可以确定。
“西弗……”
指尖在沾上了水雾的背部缓缓游走,唇上突然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对方呢喃地说出一个好像是名字的词来。
那是在叫他吗?
谁知道——反正旁边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地方有点冷。
“醒了?”
刚刚睁开的黑眸映见了高处的一束阳光,倾泻而下的白色光束勾勒出一个男人漂亮的剪影。他正想看清楚那是谁,那个人也发现了动静,立刻把脸转过来对着他。
西弗勒斯顿时动弹不得。
很明显,这里不是天堂——也许叫地狱更恰当些。
“这是哪里,汤姆?”
魔药大师索xi_ng直接叫出了“那个人”的麻瓜名字,指望那个人立刻给自己一个阿瓦达索命咒,而不是长期的折磨。
“唔……别动,你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
黑发红眼的男人在光线里挪近了,跪坐在旁边,温和地注视着他,丝毫没有准备使用钻心剜骨的样子。
“冷吗?”
的确有些冷。又一阵风吹过,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依然萦绕在身旁。西弗勒斯马上就确定了香味的来源——从他这个角度没法看到边缘的,一片金黄色的瑞芙黛尔花。这花的形状与百合很相似,不过六片金色的花瓣和七只白色的花蕊,以及绝对不会错认的黑色花粉,全都在山洞的凉风里跳动着,调皮地碰触自己的身体。事实上,西弗勒斯很快就判断出自己眼下□,躺在一片盛放的瑞芙黛尔丛里。有些枝叶垫在他身下,所有的植物紧紧环绕着他,把清凉的感觉不断地输入皮肤,蛇毒和失血引起的不适已经基本减退。
这种仅见于某些高山洞穴的植物具有神秘的解毒和治愈效力,但也是整个欧洲最名贵难得的魔药材料之一,因为它只要离开山洞就会枯萎而失去药效。之前西弗勒斯只见过这东西一次,而且还是压制标本。
重要的是,英国根本就没有瑞芙黛尔。
“我们在阿尔卑斯山的一个山洞里。”汤姆适时扫除了他的疑惑,顺便加了一个保温咒。
“我宁愿相信这里是地狱。”
“显然不是,西弗。”汤姆那张精致的脸凑近了些,以便让他看清楚,“是这些植物让我重新长出了头发,并且治愈了我身上的伤。”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西弗勒斯决意不让自己的声音显示出颤抖的迹象。
“当波特对我使用‘除你武器’的时候,我使了个小小的障眼法,所以,现在全欧洲的巫师都认为波特小男孩用‘除你武器’打败了我,并让我变成了类似黑烟的碎片。当然,你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这一切。”汤姆解释说,“很简单,那时我回到了尖叫小屋,趁着波特先生记起来找到那里并且跪在一片干掉的血迹里无用地嚎啕大哭之前,设法把你带走,一直到了这里。”
“这里……”
“整个欧洲,也只有不到十个山洞能够生长成片的瑞芙黛尔,我占据了其中一个,用魔法封闭了洞口。”汤姆满意地轻抚魔药大师的额头,拨开几丝零散的黑发,“事实证明它的效果很好,你现在的皮肤就像初生的婴儿,贵妇人们涂上再多的美容魔药都不能达到这个水准。”
西弗勒斯有点费劲地消化着这些爆炸xi_ng的信息:“霍格沃茨呢?”
“谁管它。当然,你不用担心,它还在那里。”
“你说什么?”
“比起那座大而无当的城堡,我更在乎它的某一位校长。”
“我不想留在这里,汤姆。”
“但我估计你回不去了。”汤姆不紧不慢地指出这一点,“今天是6月15号。”
6月15号……这么说,他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至少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西弗勒斯试图活动活动肢体,屈曲起手指,却发现身上还是没有气力。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绝不可能站起来,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加糟糕的事实。
“在那以后他们又做了什么?”
“他们追赠了你一级梅林勋章,并把那玩意装在一个黑色大理石盒子里面,埋到了老阿不思旁边。”汤姆满不在乎地扭过身去,在地上mo索着,像是寻找什么东西。
“葬礼足够隆重,救世主波特亲手埋下那个盒子,然后发表了悼词,马尔福家那个ru臭未干的小子晕倒在现场。”汤姆继续说道,并没打算停下手里的动作,这些一个月前的旧闻现在听起来就像是一堆拙劣的笑话,“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的故事,你的墓前每天都放满了鲜花,全英国的巫师都像嗡嗡叫的苍蝇似的,跑去那里向你表示忏悔。我猜想,眼下他们正在为校长室的墙上没出现你的画像而感到十分苦恼,但他们却不曾对没有找到你的尸体作出任何解释。”
汤姆转过身来,一瓶诡异的药水被递到了嘴边,西弗勒斯惊恐地分辨出那玫瑰般的粉红底色里闪烁着珍珠母的白色光泽。然而汤姆根本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撬开他的嘴,强行将它灌了下去。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趁着迷情剂起效之前的短暂时间,西弗勒斯赶忙发问。
“知道什么?”大功告成的汤姆微笑起来,闪动黑色的睫毛盯紧了眼前被金色花朵重重叠叠包裹住的可爱猎物,探询的表情显得饶有兴趣。
“知道……”西弗勒斯万分不情愿地回答这个问题,“我是个双面间谍。”
“你认为你的大脑封闭术真的可以骗过我吗,我的斯莱特林小蛇?”汤姆修长的手指开始在西弗勒斯白皙的x_io_ng膛上画起了圈圈,双唇慢慢地压了下去,“只有去除了关于百合的记忆,你才能爱上我,你说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