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出符合她身份的大方从容来,端丽的面庞上看不出过分焦虑的痕迹,薄胭淡粉的妆容仍是一丝不苟。她柔声说道,前些日子凰儿便闹着说要去城外看雪,妾身没敢答应。听东宫的太监们说凰儿昨夜又闹了一宿,今日想必是偷偷溜出宫去了。好在有采玥容萱两人随着,耍累了自会回来,皇上不必太担心。
北辰禹冷哼一声,出口却成了皇后的闺名。"含荷",他唤道,"你这般镇定,竟好像不关心凰儿似的。"
长孙皇后闻言也不辨驳,浅浅一笑,微垂臻首,愈发透出温婉:"妾身是怕皇上担心。"
北辰禹随即笑起来:"朕不过说笑一句,皇后怎么当真了。凰儿是你我唯一的骨血,自然亦是你我的心头肉,掌中珠。朕怎会觉得你不关心凰儿。"他见长孙皇后并不接话,话锋一转又道:"皇后随朕去东宫看看吧。朕亦有些时日没见着凰儿了。"
长孙皇后诺了一声,随在北辰禹身后往东宫方向走去。相较起儿子心血来Ch_ao的任Xi_ng胡为,反倒是长孙皇后的行止更吸引北辰禹的注意力。他自己虽然挑不出皇后的缺点,却也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个女人。夫妻十余年,他未曾见过长孙含荷有过任何有损仪态的表情。哪怕当日少年佳偶气血盛旺,如胶似漆的床底之间,她也只是秀眉轻蹙,檀口轻抿,唇角若有若无的呻吟出声,全无半点Yin浪之态。
入宫以来,长孙含荷未有所出,年近三十岁才得子元凰。北辰禹本来还担心她对元凰宠溺太过,不久便发现这完全是自己的多虑。皇后对元凰甚是关切,却从来没有过分的围护。甚至在有些时候,北辰禹会觉得她表现的太像一位皇后,而不是母亲后宫之主永远是克己自持的,而母亲则或多或少会为儿女放弃原则。对于北辰禹而言,长孙含荷是皇后的绝佳人选,却完美的有些疏离。她太过温婉柔顺,反让王者觉得不愿亲近。这也便是,北辰禹在民间的爱人渡香蝶,虽然美貌雅致皆不及长孙皇后却让王者难以割舍的最大原因。
皇帝寝殿距离东宫不远,才行了稍许功夫,便能听到自前面宫殿传来的嘈杂,混杂了各种人声呼喝抱怨,却又都捏着嗓子不敢大声喧哗。在北辰禹听来,整个东宫就仿佛充斥了蚊虫般的嗡嗡声,宏大却空虚,填满了宫殿的每个角落,在梁宇间穿梭留恋,挥洒不去。
这恼人的声音让北辰禹心头冲起一股恶烦,使他有一瞬转身而去的冲动。然而王者温润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化,只是加紧了步伐向东宫迈进。他听到身后裙摆曳地的细微声响也略微急促起来,知道长孙皇后正跟上自己的脚步。
甫踏进东宫,北辰禹同早他一步,刚送太子回宫的北辰胤正打了个照面。东宫大小太监宫女正为太子毫发无损的归来感激庆幸,一面竭尽全力责骂两位私自出宫的宫女,一面从北辰胤怀里接过因温暖舒适而昏昏Y_u睡的北辰元凰,不确定是不是该将太子叫醒。若不是宫门口执事太监诚惶诚恐的请安,大家可能都无法意识到皇帝的驾临。北辰胤见到二哥姗姗而来,立时放下元凰屈膝跪拜,并无半点延误:"臣北辰胤参见吾皇。"
这边元凰被东宫里霍霍杂杂的一闹,瞌睡早醒了大半。揉揉眼睛见是北辰禹,便也就着北辰胤的膝边跪倒,像模像样的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元凰这般贴在北辰胤身边跪拜,在北辰禹居高临下望去,倒像极了一幅北辰胤父子同拜君王的场面,仿佛不期而至的自己,才是打乱他们一家天伦之乐的罪魁祸首。这番景象同方才东宫恼人的嘈杂声音搅和在一起,让他觉得X_io_ng口烦闷热气上涌。他不明白北辰胤为何偏会出现在这里,但觉得眼前景象刺目至极,却也不好发作,就这么过去将元凰拉往一旁。顿了片刻,气息稍平,北辰禹方松懈下表情,用他惯有的安宁声音道:"都平身吧。"
北
辰胤直起身来,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两步,由原来的并肩改为立于元凰身后。长孙皇后向他微一欠身,施礼道:"三皇叔。"
北辰胤称呼过皇后,便转脸向北辰禹禀报:"臣在城郊狩猎之时正碰上两位宫娥带着太子赏雪。城外人口杂乱,臣恐太子年幼或有疏失,便擅自命二位宫娥伴太子速归,请皇上恕罪。"
他这一席话,将元凰出宫赏雪一事说的体面大方,仿佛反倒是他为人长辈多此一举,方将元凰送回宫内。言语之间,不但将元凰私自出宫之大错说的轻描淡写,也顺便遮盖过了东宫掌事太监疏于管教之责,更是避而不谈北辰禹在东宫人事上的用人不当东宫管事失责,北辰禹心知肚明自会处理,他北辰胤身为人臣,绝无当面点出皇帝错失的必要。北辰元凰在旁边听着,也知道三皇叔是在为自己的胡闹开脱,当下仰起脸来要向着身后的北辰胤笑,却被北辰禹一句话打了回去:"凰儿,莫以为有三皇叔为你求情,今日之事便可不咎。你且入内去好好反省,一月之内不得跨出殿门。"
北辰元凰一张小脸顿时垮下来,却也明白父皇向来一言九鼎,万万不容违背,只得扁扁嘴,不情不愿随着采玥萱容入殿去了。待他的身影消失,长孙皇后才迤然上前,向北辰胤深深一礼道:"东宫侍婢胆大妄为,都是妾身往日管教无方。此番多亏三皇叔了。"
"臣正巧碰到皇侄,皇后言重了。"
长孙皇后还要再谢,北辰禹早见到北辰胤脚边横着的白狐,便开口问道:"三弟狩猎可有收获?"
"托皇上金口,果真觅得一尾丰毛白狐,臣正想交与东宫之人给太子作寒衣。"
北辰禹哈哈一笑,转向长孙皇后:"你看,你总说凰儿的几件新衣都寻不到中意的领口皮料,如今三弟称了你的心了。"
"是,"长孙皇后垂下眼睛,轻允一声,又欠了欠身,"有劳三皇叔费心了。"
"不过小事而已。"元凰已经安全送到,北辰胤不想再无谓客套下去,正Y_u找个理由告辞,却不妨北辰禹出言相邀:"时近正午,我们兄弟也许久不聚。既然今日凑巧,三弟不若留在宫中陪朕共用午膳吧。"
"皇上美意,臣却之不恭。且容臣回府梳洗更衣,再入宫用膳。"
"咦你我兄弟之间,何来这许多讲究!含荷,你自回宫休息去吧。"北辰禹再不容北辰胤多言,长袖一扬,转身负手而行。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天都帝王的君临气势竟在飘洒沉静中显露无遗。北辰胤不敢耽误,即刻随行在后。长孙皇后退到一旁,直望着北辰胤去得远了,方才轻叹一声,命人将地下的白狐拾起,拿到跟前看了又看,从来温和无争的目光隐在Yin影下闪闪烁烁,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北辰禹的午膳以一位帝王来说显得格外单调。时值严冬,膳桌上也无时令鲜蔬,珍禽野味,只摆了四五样寻常菜色,又特意因为北辰胤的加入而备了酒。北辰胤卸了弓箭匕首,同王者相对而坐。看似随意而坐的两人再加上面前无甚希奇的菜肴,若无旁边伺候的宫人往来穿梭, 看着正像是一户北嵎寻常富贵人家,全不似深宫内院的排场。
北辰胤没有饮酒的习惯,这在尚武的北嵎皇族中很是少见。自少年时起,每每贵族们狂饮尽欢,三皇子北辰胤便往往稍呷几口便不着痕迹地以茶代酒。他不饮酒的事实虽然并无刻意隐瞒,皇城中却鲜少有人注意,北辰禹同他一起在宫中长大,自然便是知情者之一。纵是了解北辰胤的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