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中,加上秀气的五官……
夏洛莫名觉得,这个叫黑子的人长得很可爱,像橱窗精致的洋娃娃,让人忍不住要收藏起来。
哲一把水杯放下,脸上没有往常和煦的浅笑,甚至没有看夏洛一眼,只看着摇晃的杯面淡淡问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小时候,每当有人这样打量他们的时候,黑子就会很不高兴,连带作用下,哲一也不喜欢别人这样仔细地看他。
“嗯?啊,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很好看。”夏洛回过神来,连忙道歉。
话一出口,更显失礼。
佐藤治也看了还想解释的夏洛一眼,直接开口:“好了,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凯恩先生,夏洛先生。”然后对哲一笑道:“哲一你在这里听着,有什么不明白就跟我说。”
平静的杯面微微泛起了波纹,哲一没有抬头,淡淡应道:“是,治也叔叔。”
“那么开始了,凯恩先生,在7月16日夏洛先生……”
接下来,就是双方律师的口水战了。哲一刚开始还专心听着,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保险公司和这个叫夏洛的人赔他多少钱,也换不来一个活生生的黑子龙平。
哲一转过头,看着单人沙发出神。
为什么那些以为没有尽头的日子,会以这样突然的方式结束?
哲一垂下眼睑,看了一眼右手。车祸时弄伤的右手还是使不上力,白色的绑带透着淡淡的药香。
好一阵子,不能拉琴了。
那又如何?现在他一点也不想碰小提琴。
要不是他要比赛,要不是他坚持去做心理咨询,也许爸爸不会超车,也许他能及时避开,要不是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哲一,你看……哲一?”佐藤治也担心地看过来。
“嗯?”哲一收拾好情绪,微笑道。
“文件在这里,你看看。”
“不用了,你作主吧治也叔叔。”
“夏洛先生?”凯恩把文件递过去。
“不用了,签字吧。”夏洛快速看了哲一一眼,随口道。
便携式打印机很快把一式两份的协议吐出来,哲一拿起笔签字,经过这几天的练习,左手的字笔画流畅了不少。
哲一扫过最后一页的的数字,看来除了佐藤治也叔叔的努力外,对方也是很有诚意的,当然,还很有财力。
“好了,基本上就这样了。哲一,你拿好文件。下个月30号之前夏洛先生的理赔金会划到你的独立账号……”佐藤治也仔仔细细地嘱咐着哲一,末了还拿出一张纸条数了数,“嗯,就这些,没了。”
想来是佐藤秋绘老师怕他忘记,专门让他记下来的。
哲一忍不住想笑,紧绷的脸却没来得及做出表情。
“对了,哲一,你妈妈已经知道你——你们这边的事故了。她打电话给你了吗?”
“哦。”眼里的笑意嘎然而止,哲一站起来送客,“我知道了,谢谢治也叔叔。”
佐藤治也想说点什么,还是忍住了。“那么,再见。”
“再见,佐藤治也叔叔,再见,两位。”
在夏洛继续纠结的视线中,哲一干脆地关上了门。
不想看见他。
不想……
什么也不要想……
哲一背靠着门疲惫地长呼了一口气,靠着门背慢慢滑坐到地上,蜷缩着环抱住自己。
不想笑,不想说话,不想动……
蓦地,清脆的门铃声响起,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掩盖了秒针滴滴答答的跳动声。
背后的门板传来微微的震动,哲一闭着眼睛留在黑暗中,没有理会。
门铃响了很久,但是什么时候停
下的,哲一不知道。当他在玄关被冷醒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
哲一没有开灯,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翻过沙发靠背倒进了沙发里。
微弱的月光突破重重乌云,透过窗户映照在地上。天花板的纹路看不清了,只剩下一格格整齐的白色方块,把头顶分割得支离破碎。哲一眯起眼睛想看看几点,但只能看见时钟反光的表面。镜子和玻璃柜映着屋内的物件,影影绰绰的让人看不真切。
脑子一片空白,好久才浮现出一个念头。
好饿。
动了动手指,哲一无力地翻了个身,看着茶几上的文件出神。
好像中午也没吃?至于早上……不记得了。
哲一撑着沙发坐起,mo黑到厨房胡乱吃了点东西,靠着床头坐下。手机电池只剩下最后一格了,电量不足让屏幕的光隔一会就暗下来,让哲一很不耐烦。他仔仔细细浏览着每一条短信和未接来电。
妈妈……
记忆中的妈妈总是眉眼弯弯,温柔地对着他笑。她总是找不到哲也,然后笑着问他,哲一,弟弟呢?出门的时候会拍着他的头说,哲一,要看好哲也哦。妈妈笨,看不到他呢。
真的是笨吗,还是因为别的……
还好哲也不在意。他喜欢跟着他,吃饭跟着,上学跟着,洗澡跟着,睡觉也跟着。小的时候,他们都以为这就是一辈子的生活了,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直到后来妈妈出门工作,爸爸照顾他们,他陪着哲也,再后来,妈妈坚持离婚,带走哲也,爸爸一心扑到了工作上,他学着照顾自己,和天天跑回来的哲也。
未接来电有几个,却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号码。
家里的电话欠费停机了,这是他今天检查账单才发现的。手机在现场摔坏了,电话卡也被警察当成证物收了起来。住院太久,事情太多,回来之后电话费都忘记缴了,号码还是治也叔叔帮忙补的,他找出一个旧手机来凑合着用了。
可能,可能她打来的时候还没有补好电话卡吧……
哲一x_io_ng口闷闷的,他深呼吸把莫名的不安压下,看着电话那串熟悉的号码,却没有按下通话键。
要说点什么?他不知道。他一天一天的等着,希望接到妈妈或者哲也的电话,却又害怕听到手机响起。
时间能淡化很多东西,连最亲密的感情也能分割开来,在血脉相连中硬生生加入了难以言状的疏离和无话可说。当初每天随意地交谈,离婚后礼貌的寒暄,分别4年后的现在,已经是连开口也要斟酌。虽然他每年都会回去,但是感情上还是渐渐填满了空白。
说起来,如果不是爸爸……大概他会回去念书吧。
哲也那家伙,还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哲一又仔细看了一遍手机记录,还开启了对话模式在两个号码下搜索了一遍。
短信是芯卡卡上恢复的旧记录,全是他发过去的,至于通话记录——是空的。
哲也……
哲一觉得x_io_ng闷的感觉更明显了,他用力合上了电话,拉起被子盖住头。半晌,又爬起来,接上充电器,把手机放到床头。
窗外沉闷的雷声远远传来,哲一叹口气,起来把家里窗户都关上,这才重新躺了下来。
6
6、到来
清晨,六点刚过。
星星渐渐隐去,路灯也相继熄灭,城市陷入了黎明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