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让睡得不安稳,身边人早起时动静轻微,可他还是醒来了。
楚砚站在窗边整理着外tao,清晨雾蒙蒙的光洒在他身上,低垂的侧颜显得端静美好。
“周末不能陪我多睡会儿么?”喻让窝在枕头间闷闷地问。
“有事。”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纽扣,一丝不苟地扣至下颌,烟灰色的毛呢风_yi衬着雪肤乌发,逆光里仿佛炭笔勾勒出的轮廓。
喻让直愣愣看了一会儿,坐起身来:“要出去?我可以陪你一起。”
“不必了,乔瑜邀我去看画展。”
“乔瑜?”喻让心下一揪,无意识地抓紧了被角,“他被我_M宠坏了,你不用惯着他的,回头我跟他说你比较忙,让他少来烦你。”
楚砚语气淡淡:“没什么,那个画展我原本也打算去的。”
“这样A**”喻让想说自己也一起去,又拉不下脸,只是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楚砚转向他,面无表情:“我记得你说过,大多数时间还是属于我自己的。”
“我不是要干涉你,就是,就是**街对面不是新开了一间餐厅么,我听人说还不错。你回来得早的话,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去吃饭。”
“你自己去吧,不用等我。”
“**好。”
喻让不说话了,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佯作柔顺地靠在床头上。带着凉意的皮革贴在他后脑,像微小而密集的芒刺。
“我先走了。”楚砚看了他一眼,便出去了。
_F_门He上,通室阗寂。窗下沾染着尘埃的光线里,喻让慢慢地抬起头来。那张脸上*云密布,写满怨忿与不甘。
良久,他塌下肩膀,浑身卸去力道,如同一条刚死的鱼般沉了下去。
神色怔忪,眼里有一丝茫然。
他没再睡着,一直发呆到日上三竿,起来潦草吃了点东西,就着老掉牙的情景喜剧做背景乐,处理了些工作上的事。
从前独居时没怎么_gan觉,如今,只要楚砚不在,这屋子似乎就格外空**,一整天的时间也变得漫长难捱。喻让将_F_间收拾了一遍,浇完花,给鱼缸换了水。这些事他本来也懒得做的,只是一想到楚砚每天要回到这里,就不自觉地想让这个家变得更令人留恋一些。
他在沙发上枯坐了一会儿,看了看钟,又看了看门。起身走到玄关,从柜子shen处摸出了一把钥匙,径直走向连通大阳台的那个_F_间。
那是他给楚砚准备的画室,楚砚私人领地意识很重,喻让骗他说画室只配了一把钥匙,自己不会Jin_qu。
其实他隔段时间就会偷偷开门看看。
画室敞亮而整洁,喻让特意穿了鞋taoJin_qu,他不太碰楚砚的东西,只是目光贪婪地逡巡,揣想那个端丽的青年坐在海水般的日光下,审视画纸,凝神于笔尖的样子。
楚砚的东西都摆得井井有条,所以喻让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靠在墙边的大礼物盒。
白桦色云丝纸面,烫金丝带,仿佛装着一个秋天似的。
他愣了一下,心鼓噪起来。有一瞬间开始奢想那是楚砚给自己的惊喜。
直到弯下yao,看见缎带下压着的一张卡片,遒劲秀逸的字体写着“生日快乐”。
脸上血色褪去。
不像往常那么小心维持物品原样,他动作有些cu_bao地,打开了那份j心包扎的礼物。
一幅装裱j美的油画,显见出自楚砚手笔。
碧绿的灌木,雪白的栅栏,少年抱着一束向日葵,侧着身子微微埋首,与一只猫儿遥遥对视,眉目隽永,笑容灿烂如阳。
是乔瑜。
他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手不自觉用力,呲了的指甲几乎要嵌进画框。
又是乔瑜。
帝江会所nei,灯雾香尘,金迷纸醉。
喻让找到了宋知津跟他说的那个包间。门没有关上,里面传出吉他伴奏的粤语歌声,饶是如此,几个二世祖咧咧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喻让那小子多久没跟我们聚了,今天居然答应过来,到底是宋少的面子大。”
“哎,知津和喻让可是一块儿穿开裆ku长大的好兄弟,这情谊哪是我们比得了的。”
“别说,当初喻让出柜的时候,我还以为**”
他推门Jin_qu,奢靡的光将人影剪得缭乱。
宋知津坐在沙发上,目光注视着音响边弹唱的少年,手里的高脚杯随着节奏小幅度晃动,似乎有些出神。
“喻让?”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宋知津闻声偏过头,一见喻让便翘起zhui角迎了上来,抬手略亲昵地揉了揉他头发。
“喻少爷可真难请A。”
喻让歪了下脑袋,与他相视一笑。
包厢里不多时恢复了喧嚣。
“还真是喻让,稀客呀,欢迎欢迎。”
“你小子,几年没见变了不少A。”
面对昔日的狐朋狗友,喻让毫不吝惜笑容:“好久不见了,挺想你们的。”
他挨着宋知津坐下,跟大家寒暄了几句,爽快地罚了三杯酒。
“慢点,胃不好少喝点酒。”宋知津劝道。
喻让只当没听见,咕咚咚又倒了一杯,在宋知津杯子上碰了一下。
“干杯?”他抬眼,笑吟吟地望着宋知津。
宋知津看着他,似乎走了下神,才慢吞吞地把酒喝掉了。
几个人目光一直有意无意落在喻让身上,喻让知道,他们对自己的_gan情生活好奇得很,只是没几个敢问出口的。
宋知津倒是不怕捋虎须:“今天怎么有空赴约,楚砚不在家?”
喻让“嗯”了一声不愿多说,视线慢慢凝在了台上唱歌的人身上。
白T牛仔ku的少年,俊秀中带着烂漫朝气,嗓音有点沙哑,唱起歌来却很有味道。
喻让微微眯起眼:“他**”
“在酒吧碰上的,家里穷得很,出来卖唱。”宋知津摸摸下巴,“是不是有点像乔瑜?”
“是挺像的。”
“不过没有乔瑜好看,你们家基因可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
喻让收回视线,脸上只剩漠然。
他_M_M喻晚晚年轻的时候,确实是本市数一数二的美人,才能在成了_G_F_后没多久,又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嫁入政界新贵的乔家,生下乔瑜。
他继父从前就追求过他_M_M,和前一任Q子生的孩子取名乔慕晚。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后,更是给两人的结晶取名乔瑜。
反观自己亲爹,说起来是个艺术家,没有丝毫*漫地给他选了个“让”字,似乎只想他一生温良恭俭,不争不抢。
“说起来,下周乔瑜的生日宴,你要带楚砚回去参加吗?”宋知津问。
“看情况吧。”或许用不着他带,毕竟人家连礼物都准备好了。
“一转眼乔瑜都二十岁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初中生呢**也不知道该送什么,上个月在佛罗伦萨带了tao他朋友圈提过的画具,有他最崇拜的那个画家的签名,希望他喜欢吧。”
喻让杯里的酒ye泼出来一些,心里漫上又酸又*的情绪。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擦了一下手,问:“**你还没放弃么?”
宋知津动作稍顿,无所谓般耸耸肩:“只是送个生日礼物而已。”
他将满杯酒闷入口中,望着台上唱歌的少年,*_geng似乎压着一丝苦涩。
喻让知道他顾忌自己,于是压抑着对乔瑜的追求和喜欢。他应该领情,却控制不住那gu邪火。
“知津,”他不轻不重地搁下酒杯,语气轻忽,眼神却近乎刻毒,“你还记得我的生日么?”
宋知津一怔,看向他:“你不是因为**所以不过生日了**”
喻让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最后浑似不在意地笑出来:“逗你呢,我自己都忘了。”
宋知津眼里泛上几分愧疚与怜惜,他拉住喻让的手,温声道:“也不一定非要等到生日,你想要什么,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立马给你弄来。”
“什么都可以么。”
“当然,”宋知津贴近他耳廓,声音温柔而磁x,带一丝安抚意味,“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这一点不会因为我喜欢谁而改变。”
“那好A,”喻让盯着他,“我要你送给乔瑜的礼物,现在就要。”
“这**你又不会画画,你要那个做什么。”宋知津有些无奈。
“我知道了,算了。”喻让抽回手,意兴阑珊地掀起眼皮看台上,“上面这唱歌的我挺喜欢的。”
那首歌正唱到尾声,密集鼓点像雨水砸上玻璃,散乱的光线在宋知津眸中明灭不定。
他沉默了一会儿,向唱完歌走下台的少年招了手:“宁潇,你过来。”
那少年刚准备推门出去,闻声只好先放下吉他,走到他们面前,不卑不亢地:“老板,您找我?”
离近了看,喻让发现他轮廓间和乔瑜起码有六分相似,只是比起乔瑜那样温_F_里娇Yan的花,宁潇更像是道旁的树,粗粝而清新。
那种气质反而教他想起另一个人。
“陪旁边这位喻少爷喝几杯。”宋知津靠到沙发上。
宁潇皱了下眉:“我不陪酒。”
“工作不想要了?”
宁潇攥住拳头,不说话了。他看也不看喻让,干站着,敷衍地倒了一杯酒递上:“我敬您。”
喻让不接酒杯,只是赏玩一个漂亮物件似的打量他,神情恹恹。
周围人早就注意到这边动静,眼角余光乱飞,个个兴致勃勃。
那些嘈杂的围观对年轻自尊的男孩无异于火炙。宁潇维持着敬酒的姿势,耐着x子等了一会儿,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贴上了他发烫的脸颊。
他一个激灵,正要撇过头去,却被那只手扣住了下巴。
他被迫仰起脸,看清了手的主人——那位喻少爷。
宁潇睫毛颤动两下,也不知怎么回事,呼xi都乱了几分。
那只手顺着他的下颌,柔情款款地滑至脖颈,他正愣神间,被一把揪住领子拉下,跌扑在喻让身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安静下来,喻让盯着他的脸,朝他笑了笑。
他们凑得很近,于是那笑快碰到宁潇眼底。
就好像一片春樱落在眉睫上,教人贪看,不忍心惊扰。
还不等宁潇反应过来,一双手便如同勾魂的锁链,缚住了他肩膀。
身下人微微一仰头,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