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余晓都在学校忙活,他的老板是个印度人,平时对大家很严格,一般交代什么事下来,大家都不敢怠慢。

余晓不算什么聪明绝顶的人,好在注意力够集中,能够心无旁骛搞研究,才能在这里继续读博。

有一次他和丁雨做那种网络上的智商测试,丁雨比他高了很多,得意了很久。

这天他又在学校忙到很晚,其他人都走了,他才磨磨蹭蹭地离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余晓把材料收起来后,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快九点了。

手机在桌上亮了起来,余晓拿起来看到一条群消息,这是那位要在本周末结婚的朋友建的群。

里面都是当时读本科时的好友,大家也都许多年没见了,在里面聊得很热闹。

欢迎大家带另一半来啊!

其中一位新郎在群里发了一句,又带了一个表情。

另外一个同学开始起哄,说自己单身狗,要他给介绍,余晓不属于那种很爱社交的人,人一多容易变得很沉默,但如果在熟悉的人面前,又是另一副模样。

过了一会儿,微信弹出一个对话框。

在干嘛呀,小鱼。

是新郎Kevin,他以前和余晓短暂做过三个月室友,关系还不错,这一次的请柬也是他寄来的。

在学校呢。

余晓趴在桌上回过去。

哦,明天记得来啊。

知道,肯定会提前到。

带上男朋友来啊。

余晓手压麻了,抬起身子。

没有男朋友。

wtf!这么好看的小鱼没有男朋友!

Kevin说话一向夸张,余晓想起他那张表情浮夸的脸,笑了笑。

真没有啊。

行,明天给你介绍。

不用了。

他没有太多心情和人相亲。

你一个人在外头,有个人陪会没那么孤单。

余晓随手发了一个表情过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Kevin说的他都明白,道理谁都能明白,但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就像余晓知道,自己不要再痴恋赵悦洋,日子就能好过很多。

之前他放假回国,kiki来他家玩,在他书房那张白板上,说要帮他走出来。她拿着一支笔,在白板上列举她主观认为的,赵悦洋的种种“罪行”。

比如赵悦洋太冷漠,不关心余晓,没有怜悯之心,曾经放过余晓至少三次以上鸽子,从来没有陪余晓过过一次生日,也没有送过礼物。

余晓当时靠在他单身公寓的软沙发上,身上还抱着一个方形抱枕他总是很喜欢买这些,国内的家有很多,国外的家也是。

他看着白板上kiki歪歪扭扭地字迹,每一条都没错,但每一条又都不对。

于是他放下抱枕,走过去,拿起一只水性笔,在上面空白的地方,大大地写了一句:不喜欢余晓。

而后放下了笔,笑着对kiki说:“他又不是我男朋友,凭什么要做这些。”

或许在某个瞬间,曾经不由自主埋怨过赵悦洋的瞬间,余晓也和kiki一样陷入到这种逻辑怪圈里:为什么赵悦洋不能给予自己一些爱意。

但余晓逐渐明白,他和赵悦洋一开始就不对等的,哪怕赵悦洋心知肚明自己喜欢他,哪怕他们做爱做了两年,余晓也没有什么资格批判赵悦洋。

心甘情愿四个字,是余晓自己说过的。

回复完信息,又刷了一会儿朋友圈,余晓终于打算回家。他刚刚套好外套,就听到外面有噼里啪啦的声音,走到窗边一看,外面开始下雨了。

雨水来势汹汹,很快就下得十分剧烈,余晓没有带伞,实验室唯一的一把伞也是坏掉的。

风夹着雨水从窗外飘进来,落在余晓的袖口上和手臂上,他重新坐回的到座位上,思前想后了半天,发了一个信息出去。

他问赵悦洋在哪?

那头过了十来分钟才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余晓有什么事。

余晓咬了咬嘴唇,想着赵悦洋那张脸,心里头百转千回,他拍了一张窗外的照片过去,黑漆漆的,什么也拍不见,玻璃窗里头倒映出来他举着手机的模样。

赵悦洋回了一个问号过来。

下雨了,我实验室没带伞,你可以来接我一下吗?

语气十分的礼貌,余晓一半是因为不得已,他的确无法回家,另一半原因还是他想见赵悦洋。

我没时间。

赵悦洋回复得很斩钉截铁,余晓心里原本也只有10的期盼,却也被砸得生疼。

其实赵悦洋是那种很好的人,余晓知道他以前高中时和初恋的那些事,赵悦洋为了他那位初恋,曾经从城西跑去城东,给他买糖炒栗子,然后一个一个剥给他吃。

他并不是对谁都冷漠,他有爱人的能力和自觉,可惜对象很明确,不会是自己。

余晓坐在座位上,看着外头越来越大的雨,心里觉得有些委屈。

起初这种委屈很渺小,像一颗小芽,但随着雨越下越大,余晓心里的委屈也伴随着无限滋生,很快将那股劲从他的心底冲到他的眼底。

那两个在自己心里问了很多遍的问题,又开始闹腾:为什么赵悦洋没办法喜欢自己?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喜欢他?

依旧没有答案,依旧只有崩坏的情绪和无人照看的失落。

余晓怀疑自己被溺爱坏了,小时候没有接受过适当的挫折教育,才导致他在对待赵悦洋时,显得难以自拔。

雨一直下到了十一点,余晓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脖子很酸,他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拿好东西准备离开。

实验室在四楼,乘电梯下去后,一楼空无一人,整栋教学楼看起来阴森森的,有些让人害怕,余晓低着头,手里抱着他的单肩包,往大门口走。

刚刚走到门口,就被刺眼的车灯闪得后退了半步。

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人开车过来,余晓不知道是谁,心想如果是熟悉的人,是不是能顺风车载自己一程。

双闪灯在黑暗的雨夜中有节奏地闪动,照亮了一小块地面,余晓站在教学楼的门口,很凉的风扑面而来,他的脸也有些湿了。

车那边下来一个人,打着伞往这边走过来,余晓定睛一看,认出是安叔。他有些惊讶,随即很快被一股冲昏头的喜悦给占据心智。

“安叔?”余晓喊了一声,安叔回了一句,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

“走吧。”

余晓很快上了车,但让他落空的是,车后座并没有别人,他鞋子和牛仔裤的裤腿都湿了,坐进去之后很狼狈。

“擦擦吧。”安叔递过来纸巾。余晓注意到安叔今天穿得比较不太一样,像家居服。

“安叔,你从哪里来的?”余晓问,“赵悦洋呢?”

“我从家里来的,本来今天下班了,赵总临时打电话喊我来接你。”安叔说。

余晓心里一愣。

“不好意思,辛苦你。”

“没事没事。”安叔摆了摆手,“这几天我都不忙,老板自己开车的时候多,用我的时候少。”

安叔依旧没有回答余晓的那个问题,因此余晓又追问了一次。

“他在忙吗?”

车子缓缓开出了学校,外头的雨时大时小,击打在车窗玻璃上。

“嗯,行程也改了。”安叔点了点头,“原本是今天回去,改到下周再走。”

“改行程了?”这些余晓并不知情,当然,赵悦洋也没有和他汇报的必要,但以往赵悦洋并不会刻意去隐瞒这些。

“是啊,老板在这边遇到了以前的朋友,说多呆几天,陪陪朋友。”安叔以为余晓是自己老板的男朋友,他毫不知内情,于是说得有些多。

刘海上的水还未完全干透,余晓垂下眼睛,低声问了句:“什么朋友啊?”

车子加速了一些,开进了隧道。

“老板以前高中时候的朋友吧,从另一个洲过来的。”安叔说,“我也不太清楚。”

余晓不再说话,变得安静了许多。

原以为赵悦洋会来个电话,却没想到一直到他下车向安叔道完谢,进了家门,打开了灯,洗了澡,赵悦洋也没有发过来什么。

仿佛是安叔自作主张来接余晓的一样。

晚上的时候,余晓躺在客厅看了一部电影,最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才进房睡觉,半夜的时候,外头的打雷把他惊醒,他起来上了个厕所,又重新倒下。

第二天是周末,早上八点多的闹钟就响了,余晓特地设置的,上面还编辑了:kelvin的婚礼。

起来洗了个澡之后,余晓换了好几身衣服,最后选了一套浅灰色的西服套装,系了一条很细的领带。这个领带赵悦洋也有一条,当时余晓觉得他戴着十分好看,自己也偷偷摸摸跑去dior买了一根。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用发蜡把刘海抓了抓,微微有些卷曲的刘海恰到好处的挡在他的额头两侧,发尾时不时会扫过他那双眼睛,显得比平时潇洒风流了许多。

他在客厅拿起请柬,穿上皮鞋,打了一辆uber就往婚礼现场去。

路上有些堵车,差不多快一个多小时才抵达。

婚礼现场装饰得很洋气,彩带都是彩虹图案的,充满了lgbt的气氛,余晓拿着请柬给人看了一下,从服务生的盘子里拿过一杯香槟,继续往里走。

今天的阳光很好,晒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草地洒过水之后,在阳光下显得生机盎然,远处站着许多人,还能听到在放的音乐。

余晓没看到眼熟的人,但看到了kelvin,他正在那头和一个女孩子讲话。于是他走过去,喊了一声kelvin。

kelvin转过身看到余晓,一把就抱住了他,笑着问他有没有想自己,又要和他贴面吻。余晓往后退了几步,说少来这套。

或许是见到了朋友,又在这样的环境里,余晓的心情好了许多。

“我带你见见我的宝贝。”kelvin拉着余晓往另一头走,这个婚礼是在一家别墅式酒店的花园举办,他们订了一整套别墅,有一些亲朋好友在里头。

他们俩走到一半,kelvin笑着打量余晓,说:“真帅啊,我好像没见过你穿正装呢。”

余晓弯起眼睛笑了笑,说:“我一个学生,哪有机会。”

别墅前头有一个像伸出式的阳台,放着几张椅子,kelvin对那头的一个男人喊了一声亲爱的,拉着余晓加快了脚步过去。

看得出他心情很愉悦。

“这是余晓,我和你提过的,大学时候的好朋友。”kelvin向他的新郎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叫他阿彬就好。”

kelvin的爱人是之前在香港呆了很多年,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法国人,有一张混血儿的脸,身材也很高大,的确就是kelvin会喜欢的类型。

“你好。”他笑着对余晓打了声招呼,又转向kelvin,摸了摸他的脸,说:“我的合伙人刚刚还在问你,要不要也见一下?”

“好啊。”kelvin亲了一下阿彬,笑得很甜。

余晓站在阳光没有被完全遮挡住的地方,手里举着半杯香槟酒,正想着进去躲躲太阳,就看到同样穿着西装的赵悦洋,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穿得很休闲。

“嘿,悦洋!”阿彬叫了一声,“这是我的爱人,kelvin。”

余晓站在kelvin右侧不到三步的距离里,赵悦洋看过的视线一定会扫过他,的确,他也看到了余晓,但目光没有停留。

“你都没说你的合伙人这么帅啊。”kelvin笑了笑,靠到阿彬身上,伸出手去和赵悦洋打招呼,又十分八卦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生,说:“这是谁?家属吗?”

余晓移开了目光,他觉得有些耳鸣,想离开却又有点走不动。

“你好,我是段鸣。”

kelvin没有得到答案,得到了礼貌的招呼。

“hey,你好啊。”他笑着说,“你长得好乖啊,是大学生吗?”

“不是,我都工作好几年了。”叫段鸣的男生腼腆地笑了笑,露出浅浅的梨涡,还有十分可爱的兔牙。

那一瞬间,余晓想起了一个人,他内心的第六感也给予了他这个想法认同。

“这位是你弟弟吗?”段鸣突然开口,他看着一直闷不作声的余晓,问阿彬,“悦洋说你还有个表弟。”

“不,我不是。”余晓很快反驳,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眼神也很躲闪,不太愿意直视眼前的人,抓着酒杯的手指也不断收紧。

另一边又有人走过来,很快没有人在意余晓,他鼓起勇气看了一眼赵悦洋,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这一次余晓先移开了目光。

“我去那边。”余晓对kelvin说道,随便指了个方向后离开。

身后传来男人的笑声,赵悦洋的也在其中,今天的他看起来容光焕发,和上一次见面时相比,似乎更精神了。

余晓没有在这种场合与赵悦洋见过面,他们的见面从来都是一对一的,算不上私密,但也绝不会暴露在阳光之下。

安叔可能是这段关系唯一的见证人。

原本以为可以打个招呼,却没想到赵悦洋看他的眼神陌生得不像话。

关系很好的旧友,笑起来的梨涡,一张怎么看都依旧很乖的脸,露出来的兔牙,段鸣的每一个细节,都让余晓感到无助。

“你知道赵悦洋为什么这么频繁去那边出差吗?”kiki曾经问余晓。

“为什么?”

“他那个初恋高三就过去了,一直在那边,但是躲着不肯见赵悦洋,赵悦洋估计是等吧。”

余晓走到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一口气把酒杯里的香槟喝光,放到了服务生的餐盘上。

中午的阳光太耀眼,赵悦洋在他目光所致的地方,笼罩在一层不算绚烂的光晕下。

同样被光笼罩住的,还有笑得很开心的段鸣。

余晓抬起头,正对上刺眼的日光,眼睛发涩,又赶紧低下头。

他拿出手机,发了微信给kiki。

我见到赵悦洋的初恋了。

???what?

kiki很惊讶,她还没睡,正在熬夜打游戏。

嗯。和我真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切,你就是最好的。

kiki发了一个小s翻白眼的表情过来,逗笑了余晓几秒。

手机的屏幕在阳光下也变得很暗淡,余晓调高了亮度,才勉强看清。

我原本以为,只要赵悦洋不说破,我就能一直和他做炮友,总有我得逞的那一天,不是说日久生情吗?可我发现,不是的,我其实想要的,比我告诉他的多得多。

余晓在kiki的对话框里打下这些无人可说的话。

我不能再这样了,太像个神经病了。

在另一头的赵悦洋,借着换酒杯的机会,往另一侧看过去,看到余晓坐在套着白色布的椅子上,穿着他第一次见的西装,在玩手机。

“在看什么?”段鸣喝了一口酒,喊了一声赵悦洋。

“没什么。”赵悦洋把视线转过来,看着段鸣。

他从没想过段鸣会再联系自己,在他躲了自己这么多年后,两个人又在咖啡厅见面。

段鸣一点也没有变,依旧和赵悦洋美好回忆里一样,可爱又活泼,笑起来显得很是纯真,让赵悦洋能够一瞬间回到自己的青少年时代。

那是一段充满了美好,没有负担的日子,只有他和段鸣甜蜜的回忆。

赵悦洋又被人拉去聊天,没有再管过余晓,婚礼进行到后半的时候,余晓突然出现在赵悦洋的视线里。

他从一个高大的男生手里接过一杯酒,站在树荫下和他聊天,聊得很热烈的样子,那个男生手舞足蹈地,像是在和他介绍什么东西。

他们的距离不算远,所以赵悦洋能看到余晓的表情,他的眼睛笑得弯起来,荡漾出很妩媚的神态,像是对着谁都能产生爱意那样。

赵悦洋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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