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行宫竹林跪受竹板,出言不逊初挨耳光
寒露一过,天气便一日更比一日凉了下来。别宫里遍植草木,落木萧萧而下,不一会就铺满长阶。
同样落在一跪一立的两个人肩头。
皇帝垂眸刚好对上谢瑾的发顶,上好的牙白玉冠此时在秋阳下反j出细碎的光影。这冠还是月前和田上贡了一批羊脂籽玉,他亲自勾画样子,着nei府工匠j雕细琢打出来的。当时他含笑画下竹节纹饰,心中想的全是谢瑾带上这冠的清正模样。
凛凛冰霜节,修修玉雪身。
前人诗句贴切无比,他的阿瑾,就该是玉竹一般的人。
没想到,这_geng竹子气起人来也是教人牙痒的很。
皇帝掂着手中细长的毛竹板轻轻点了点谢瑾的肩窝:“从来只听命于天子一人的长鹰卫,如今也能为卿所驱使,谢侍郎着实好本事。”
谢瑾神色淡然:“幸得陛下厚爱。”
皇帝道:“说说吧,惠嫔如何得罪了你。”
谢瑾缓缓垂下眼,心里一阵烦闷:原来是为了这事。
他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道:“陛下言重,惠嫔是陛下亲自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端庄姝丽。臣虽不懂礼数,也一向知道要避开后宫诸人,这次却不知是哪里得罪了陛下的人,惹得陛下这般责问。”
皇帝细细品味他的话,“陛下的人”四个字中带着一丝令人yu_yue地酸意,让他_gan到通体舒泰。皇帝慢慢转到他身侧,问道:“这么说,朕不该来问你?”
谢瑾依旧低垂着视线:“臣不敢。”
皇帝笑得一声,抬手往他身后重重抽了一下,谢瑾身子一僵,抿紧zhui角,重重闭上了眼。
皇帝对他这副屈辱的表情似乎挺受用,又重重抽了几下,眼看着他的耳朵从莹白变得通红,方道:“这行宫虽说人少些,也难保无人来这边。谢卿如此zhui硬,是生怕别人瞧不见么?”
谢瑾霍然睁开眼,含怒看向皇帝:“陛下为了惠嫔,就这么欺负臣?”
皇帝闻言笑道:“朕怎么欺负你了?”他伸手想要fu_mo谢瑾的脸颊,还未触及便被他偏头躲开,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一下敛了笑,“越权行事,你不该打?”
谢瑾目光凛凛,毫不退让:“陛下若认为臣有罪,便请陛下将臣交予有司处置。”
皇帝怒火顿生,高抬竹板,重重地抽了数下,全落在了一处,疼痛层层叠加,直钻入骨间r里,谢瑾疼得侧身一躲,皇帝立即停手,拿竹板点着他的yao窝:“跪好。”
谢瑾刚跪直身子,身后立时被不依不饶地竹板狠狠地打了一番,疼痛穿透重_yi,尽数落在他几yu发颤的*r上,又急又重,竟似一点ChuanXi的空隙都不肯给。
谢瑾本就跪在冷硬的青石板上,膝盖酸疼不已,身后更是疼痛难耐,他强忍着不去躲开,因是在竹影婆娑的林间挨打,生怕有人来,又疼又羞,眉心蹙成了一团。他原是读到了“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之句,记得行宫西苑有片小竹林,便寻了来。他趁兴而来,兴尽而归,归途未过半,便遇到了等候在此的皇帝,行礼跪了下去,直到此刻也没让起来。
长鹰卫提督汪宸亦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论年龄与谢瑾的父亲相近,两人差了二十多岁,却不知为何甚是投契。起初是梁淮特意有过吩咐,让长鹰卫对谢瑾多加照拂,汪宸应下了,谢瑾初涉官场免不了受人冷眼,汪宸明里暗里不知帮了他多少次,后来二人熟稔起来,谢瑾几次三番指使长鹰卫做事,皇帝心知肚明,只是假作不知,没想到竟纵得他将主意打到了后宫。
他向来不贪恋nv色,后宫本就没有多少人,选秀之事被谢瑾破坏后,便只有潜邸时的旧人。惠嫔在后宫诸人中年纪最小,x子难免骄纵些,皇帝待她一向比待旁人宽容,没想到谢瑾连这点态度都要计较。他心里有些不可言说的欢喜,又觉得谢瑾被他纵得着实有些过了,有心要收拾他一番,收敛收敛他的x子。1O3
一念及此,那竹板落得更重,一下一下打在白色织金祥云妆花缎裁成的下摆上,未留下丝毫痕迹,可皇帝却知道这云锦之下,那雪似的*r定然已经绯红一片,说不定还肿了起来。击打声惊起林中飞鸟,扑棱着翅膀尽数飞走了。他知道谢瑾向来不吃痛,每次还没打多重,就哭得狼狈,再打几下,就不管不顾地去躲,此次下手算不得轻,却难为他碍着面子强忍至此。
谢瑾一下一下挨着,竹板打得他摇摇yu坠,疼痛之下几乎有些跪不住,更怕被人瞧见颜面扫地,声音暗含哭腔,语气却忍不住有点冲:“陛下!**别打了。”
皇帝又重重打了一下方停手,转到他身前,看着那张令他心动的脸,问道:“怎么,谢卿是受不住了?”
谢瑾鼻尖疼出了细密的汗,ChuanXi声却慢慢平静了下来:“臣受得住。陛下所赐,就是立即打死,臣也不得不受。只是臣愚钝,不知自己为何受罚。”
皇帝斥他:“谢卿方才挨打前说什么?交予有司?你身为朝臣私会后妃,又支使长鹰卫为你做事,公器私用,暗查州县父M_官,这桩桩件件,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来抵?”
谢瑾冷冷道:“按律处置,便是万死臣也认。陛下动私刑,臣不_fu。”
皇帝被他气得笑了一下:“你也好意思说不_fu?你倒是说说,你敢公器私用,朕为何不能对你动私刑?怎么,谢侍郎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之人吗?”
谢瑾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凝望这地上的一片枯叶,张口便道:“君无昏明皆是君,臣无忠*只是臣,陛下对臣动的私刑还少么?陛下想让臣说什么?臣若说陛下不能动私刑,陛下便能秉公处置将臣交付有司?”
皇帝一下钳住他的脸,恨声道:“你这张zhui,朕有时真是恨不得给你抽烂!”
谢瑾神色愈发冷得如冰胜雪,扬起脸道:“你打。”
“啪——!”
劈面一耳光,打得谢瑾一下翻倒在地,*的面颊上先是失了血色,又缓缓地印上几道红肿。谢瑾怔住了,伏在地上良久未动。
皇帝沉声道:“跪好。”
谢瑾依言跪了起来,刚直起身子,“啪”得一声,皇帝抬手又是一巴掌,又将他掀翻在地,细neng地左颊毫不犹豫地肿了起来,谢瑾只觉半边脸痛不可当,分明未伤到眼睛,他却有种面颊肿到眼睛睁不开的_gan觉,两个眼眶亦是酸涩不已。
皇帝语气未见缓和,道:“跪好。”
谢瑾迟疑了一瞬,重又跪直了身子。
皇帝瞧出他隐忍的怯意,虽未立时动手,语气却仍是冷硬,问道:“还讨打么?”
谢瑾Xiong膛起伏不定,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下巴微微扬起。
——明明怕痛怕挨打,仍是倔强倨傲得不行,不肯让半步。
皇帝见他如此,也不多问,左手抬起他的下巴,右手又重重打了上去,谢瑾脸上没有二两r,这一掌便覆住了他半张脸,使得脸颊愈加红肿。因被握着下巴,他既不能躲,也避不开半分,结结实实地挨下这记耳光,盖在前两记的伤痕上,着实让他痛得眼冒金星。一滴泪水从紧闭的眼中慢慢落了下来,皇帝再次扬起的手被这滴泪打断,在半空中停了许久。
皇帝叹了口气:“知错了么?”
谢瑾仍闭着眼不看他,睫毛一颤,又一滴眼泪没忍住,掉落了下来。
皇帝知他矜傲得很,不出言顶撞便已是低头认输,纵然心中有气未消,也不忍再磋磨他,放软了声音道:“起来吧。”
谢瑾也不谢恩,仍是沉默不言,他跪久了,膝盖疼得厉害,撑着地面才缓缓站起来。皇帝瞧着不忍,对他伸出了手,道:“来,朕扶你回去。”
谢瑾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语不发地绕开皇帝,脚步迟缓却坚定地朝前走掉了。
皇帝默了片刻,提步跟了上去,一直走过曲折萦回的重重殿阁,再往前走便是望京门时,出声喝止道:“站住!”谢瑾停下脚步,皇帝拦在他身前,“你要去哪儿?”
谢瑾低垂着视线,眉眼间依稀还有方才的狼狈,脸颊上的红肿经过这一阵,不但未曾消散,反而愈发明显。
皇帝唤他:“阿瑾。”
谢瑾一下子红了眼眶,低声道:“臣请回家,请陛下准许。”说着便要行礼,膝盖还没来及打弯就被皇帝紧紧地攥住了手臂,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朕不许。”
皇帝好声哄道:“这里离谢宅几十里,就是骑马也赶不回去,便留在别宫住着吧。”
谢瑾眼睫轻颤,声音仍是低低的:“此乃天子居所,臣不敢僭越。”
皇帝头疼得很,心道你僭越的事也不是一桩两桩,这会子却来说什么不敢僭越,真是气煞人也。放软了声音道:“这是太新别宫,没那么多规矩的。”
谢瑾缓缓抬起头,冷凝的目色如三九寒冬里滴水檐下的冰柱,晶莹剔透,却又寒凉入骨。他便用这样的目色看着皇帝:“无论在哪,陛下都是天子。”
闻言,皇帝顿时松开了手,亦改了语气:“既如此,谢侍郎,朕命你今晚留在行宫。”两人挨得很近,皇帝清晰得看到谢瑾鼻翼翕动,仿佛气得很,皇帝静待他发作,他却到底没有发作,生生咽下了这口气,良久才道:“臣遵旨。”
“哎,阿瑾**”他这般曲意逢迎,皇帝却有些不忍了,想fu_mo一下谢瑾红肿的半边脸颊,手伸到一半又堪堪停住。
谢瑾退后一步,躬身作礼,而后看也不看皇帝一眼,径直走了。
【作家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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