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有自己的想法

“十岁的某个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看见投影屏上的广告，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离奇的想法——我也想拥有一台自己的仿生机器人。”

“我对目标从不拖延，用五年时间筛选了完美的材料。”

“现在我十五岁，终于要安装你的最后一个零件：瞳孔。”

“我会把人拥有的一切都给你，包括心跳、体温、呼吸、一切生理活动……”

“你会像人一样生动、活泼、自由自在。你将成为我最伟大的作品之一。”

“你的名字叫卡尔。”

“现在，睁开眼睛。”

被卡尔从背后抱起来时，精液沾满了两人的皮肤，俞果尴尬极了，转头对上卡尔的视线。

那双眼睛此刻像捕食的野兽一样泛着血丝，仿佛马上就要扑上来将他一口吃掉。

“我、我去洗澡——”俞果胡乱抓起一件衣服套上，快步走进浴室。

卡尔还想跟着他，却被俞果“哐”一声挡在门外。

这两天俞果暂停了一切工作，空下时间来整理混乱的思绪。

卡尔坏了，连带着他的生活也跟着乱套，最让俞果感到恐慌的是，他忽然惊觉自己与卡尔的关系太亲密了，远远超出主人与仿生人应有的界限。

俞果咬着大拇指甲，尝试复盘他与卡尔之间发生的一切。

卡尔出现代码紊乱症的那段时间，他们干了什么？

像平时那样，卡尔负责做饭与清洁、在做实验时为他打下手、记录实验数据，然后他们做爱、入睡。

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不对，不对。星期一那天恰逢热门电影上映，他为卡尔也买了一张票，两人一起去看了。

那是一个凄美的爱情片，俞果对这个类型不太理解。周围的人都在轻轻啜泣，俞果只能小声吃爆米花。

电影情节已经被俞果遗忘，他只记得整场电影卡尔都握着他的手。

想到手，俞果又回忆起昨晚卡尔把他的右手舔得湿漉漉黏糊糊的，不就是自己正在咬指甲的这只

俞果唰地将手放下，摸了摸发烫的脸，继续梳理。那段时间，他们去博物馆三次，公园散步两次，看电影两次，有时出去购物。

没什么异常的，不是吗？

很多年来，他们都是这样生活的。

俞果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正要仔细思考，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卡尔端着水果进来了。

俞果还有点无法面对卡尔，快速将水果吃完道：“吃完了，你拿出去吧……唔！”

卡尔轻轻捧住他的下巴，用纸巾帮他擦去嘴角的甜渍。

擦完后，俞果抿抿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卡尔却向他靠近，温热的呼吸打在俞果脸上，问道：“不做吗？”

俞果被他的发言惊到：“你说什么？”

“今晚不做吗？”卡尔听话地重复了一遍：“之前我们几乎每天都做。”

“不准胡说，卡尔！”

一股热意冲上脸颊，俞果猛地起身将卡尔推出门外，心跳得厉害。

卡尔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俞果：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亲密行为的呢？他有些记不清了。

次日，俞果去艾梦家中拿卡尔检测报告。

艾梦已经在检测室里等着他了，她低头翻阅着报告，眉头微皱，神情显得有些严肃。

“怎么了”

艾梦将报告递给俞果：“你自己看。”

俞果翻阅了大半，报告都显示“运行良好”、“无异常现象”。他不明所以地看向艾梦，艾梦抬了抬下巴：“最后10页。”

俞果眯了眯眼，后几页的大串编码被标红。

注1：【注意】神经回路自主链接性偏高。表现为语言模块的异常活跃，仿生人常常说出“人性化”语言。

注2：【警告】情感模块严重逆逻辑运作。表现为仿生人自主产生超出程序设定的多种类复杂情绪。

注3：【严重警告】代码命令忠诚度减弱，该仿生人很可能出现错误执行、违背命令等多种危险行为。

“综上分析，该仿生人神经回路运行异常，智力与理解力突破临界点，自主意识萌芽，行为不可预测……”

俞果拿着报告的手有些颤抖：“……强烈建议停机销毁处理”

“好在这份报告是在我的私人检测厅进行解析的。”艾梦道：“要是在外面，联邦警员已经去敲你家的门了。”

俞果……或者说卡尔的运气不太好。

卡尔组装完成时，高智能仿生人的制作还是合法的，被认定为具有自主意识的仿生人甚至可以申请公民身份。

可一年后，为了避免高智能仿生人对社会产生不确定影响，帝国出台了生产禁令，也撤销了仿生人申请公民的通道。

目前上百亿人口中仅有一千多名仿生人公民，并且没有新零件支持，仿生人公民会和人类一样，随着零件老化而逐渐“老去”，乃至损坏。

而卡尔的存在虽然合法，也拥有产生自主意识的可能性，但却被法令卡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

“我早就说过你别总和卡尔泡在一起。”艾梦头痛道：“就是因为和人类待太久了，他吸收的知识越来越多，以他的神经网络结构，产生自主意识是早晚的事。”

俞果翻动着报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艾梦问。

“我不可能销毁卡尔。”俞果深吸一口气，对艾梦道：“自主意识不是还在萌发么，只要我抑制住这种趋势就好了。对，这种方法是可行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艾梦忍不住叹气：“从技术角度来说，卡尔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杰作，可惜，它出现在了禁令后时代……”

艾梦抱臂道：“那么，你打算怎么抑制远离卡尔，你真的能做到吗？”

俞果一手攥着报告，一手咬着指甲在检测厅内来回踱步。忽然，他将报告扔进了一旁的碎纸机。

“俞果你——”艾梦惊讶地站了起来。

俞果绕过她将检测厅中的文件拷贝一份，然后彻底清除源文件。

“帮我个忙，艾梦。”俞果咽了咽口水道：“你就当……从来没有看过这份报告……剩下的，我自己会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