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时候的事?”徐来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头,像被拍了一平底锅的唐老鸭,嘎嘎乱问,“不是,我怎么蒙圈了?你跟陈迹分了?他甩你你甩他?妈啊,你俩那么爱还能分,那我现在谈这个算什么,模拟人生现实版cosplay……”

徐来实在不清楚这里面的事。也不是不清楚,他本身不爱八卦,加上陈迹那个性格很孤僻,私事方面别人不问他不说,别人问,他不想说他也不说。又恰好当年跟裴子野在一起俩人还都是男的,出柜比较突然,这对徐来来说,就好比一个一起光屁股睡了多年的好兄弟突然有天不直溜了,不仅如此,他还挑了个在徐来看上去一点也不壮不有钱的好品质,而陈迹可是富二代,这就更奇怪。

当然也不是歧视裴子野,徐来就是纯粹不知道怎么办好,怕敏感的陈迹想不开,又怕伤他自尊,于是在那之后连玩笑都没再敢跟他开,距离自然疏远了些。

陈迹是搞艺术的,北京美院毕业的高材生,还是个画家。没毕业一幅画就能卖1000多,一部分跟他爸是书画家陈苍云有关,另一部分,也是他有天分。搞艺术的人通常心思都比较敏感,而且情感方面的认知也会比他人复杂一些。徐来至今记得陈迹出柜当天自己餐厅开业,他喊陈迹吃饭,他莫名其就带了一个男朋友一起过去送花篮。

当时徐来知道他弟跟陈迹住一块,还以为裴子野是陈戈。就算远房的弟吧,起码也姓陈。结果陈迹见到他,给的最大惊喜不是那两千多的莫奈风花篮,而是对他说,徐来,我恋爱了,这是我对象,他叫裴子野,跟我一样大,雄性人士,也是24岁。

往事真他妈不可追。徐来一追,就想喝酒,很是唏嘘:“哎呀,你说这叫个怎么事呢?你俩当年好的跟502粘上一样,我就没见陈迹对谁上过心,你唯一一个;当然了,你也很照顾他,毕竟他那个随时像被踩一脚的悲伤布偶性格一般人也招架不住,别说外人,就是我跟他住一个星期都得被他逼疯……所以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你俩都能分开?”

徐来就想不明白,“你跟陈迹爱得死去活来,分手像话吗?不,这不重要了……”

他很快想起来另外一件事:“那你们分开了,他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掌心的酒已经化了些许冰块,凉气顺着温热的掌心流淌下来,又把裴子野的手弄得很潮。他抚摸着杯口一圈,嗓音比爵士乐还低一些,不是很开心,而是很平静的伤悲,“陈迹说不要再联系了,再联系他就死给我看。这两年,电话没有,信息也没有,他这么绝对,我哪敢越界一点?”

杯里的酒原本数量就不多,裴子野已经顾不得里面有冰块,被镇得太凉。

仰头几口喝下去,嗓子被烈酒熏的粗哑,他手背掩住嘴压下反上来的呕吐感,这下是真的很醉:“你知道吗徐来,其实我不怕他过得好,我只是真的怕他死给我看。你知道啊,陈迹是只不怕被大火焚烧的蝴蝶,他说死就死,真干得出来。”

徐来欲言又止。有些话不宜背后说,但他赞同,就点头闭上了嘴。

台上的酒吧驻唱演完最后一曲,抱着吉他下台。来到徐来身边坐,她一扫裴子野,问:“这谁呀,你朋友?”

“算吧。”徐来也不清楚该怎么介绍裴子野,总不能说这是我铁磁的对象,就在你下台那个瞬间,我才知道他变成了前任。

“你好啊帅哥,我叫小美,欢迎你来我们酒吧玩。”小美肩上还背着吉他。做歌手的总有那么一两个视如生命的东西,这把吉他就是。她上半身穿的很清凉,只有一件流苏镂空背心,下边却穿了条全是毛绒绒袋子的长裤,乍一看上夏下冬,分明两个季节。

小美一条胳膊搭在徐来身上,手伸出去时间也不太长。裴子野跟她握了握,打过招呼,拍拍徐来:“你慢慢玩,改天再聊。”

他现在真是醉了,以前不理解陈迹为什么一杯就倒,偏还喜欢这种断片酒。今天亲自品尝过,他发现烈酒也有好处,譬如能让人很快就变成麻木的傻子,忽略现实中发生的一切,单纯享受那种飘飘欲坠。

“你能不能行啊,我送你吧。”徐来见他人伤悲,步伐也伤悲,一想这酒吧今天电梯停修,他要爬楼梯估计得摔死。跟女朋友交代一句,这就要过去扶裴子野,“我跟你一块下楼,电梯抢修,得走楼梯,特麻烦。”

“谢谢,没事。”裴子野挣开徐来的手,笑着掏出手机,“你把陈迹号码给我吧。挺长时间不见他,我想知道他在哪儿。”

徐来叹气:“给你也没用,他电话打不通,人消失了。”

裴子野不大相信:“怎么会?”

“骗你是孙子。”徐来确实没理由说谎,“我跟陈迹吧,虽然胆小是在一个家属院长起来,不过说实话,他那性格有时候我都摸不透。要不说艺术家都神经病,想一出是一出,你记得有回就因为我穿了双山寨鞋被他拉黑的事吧?他说我不尊重原创版权,这是在助纣为虐,哎妈的我就气笑了,怎么他们这些个搞艺术的逼人事儿这么多,这么讲究?那老子也他妈不知道那是假货啊,还一朋友送的生日礼物呢,丫富二代,谁能想到他送礼物买假鞋?”

裴子野跟陈迹在一起也挺长时间,知道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拉黑徐来。从话中听出些端倪,问:“什么时候?你确定因为这个?”

“好吧,不骗你。”徐来脑子只能走直线,裴子野一问,他一盘算,最后说,“大概是在前年七月份,我记得特清楚,那天我店里上新品,然后两个客人打起来,我还跟他们去了一趟派出所调解。结果调解也失败,连警察跟着一块打起来,好悬给我一块揍了,妈的,老子惨啊,石锤。”

他就是个话痨,什么正事都能扯偏,偏上半个小时。

裴子野打断徐来,不听屁话:“说有关陈迹的事。”

“哦。”徐来摸了把鼻子,挺心虚,“反正你俩已经分了,我现在说你应该也不计较。那时候我一个发小从国外回来,家里挺有钱的,然后也是个双性恋,偶然翻我朋友圈看见陈迹照片,就想让我牵个线追陈迹。我当时脑子热,就把这事给陈迹说了,第二天吃饭他就说我穿假鞋,把我拉黑了。哎你说他怎么这样,我好心让他过更好的日子,谈更优秀的恋爱,他恩将仇报,还不感谢我,这人怎么这样。”

裴子野:“……”

该。不拉黑你拉黑谁?给有男朋友的人介绍对象,你可真是个损色。

“后边他把我加回来一次。不过再往后没聊过天,打他电话也不通,发信息不回,两年前我去他那店找人,当时是个小姑娘在,说那店铺房东下个月要卖房子,上下两层一起卖,陈迹打算找地方搬走。”

“然后呢?”裴子野头上一层汗,碍于礼貌不能骂人,讲话还是客气,“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非要让我中间来个过渡句?”

“还有什么然后,没然后了。”徐来也是一头雾水,“后来房租到期他就搬走了,然后人间蒸发,我再也没找到过他。不过算算日子,你要说他跟你分手两年,可能就从那时候开始的吧。不过我是真不知道你俩分手,我一直以为你跟他在一块,他觉得我们这些人不务正业,不想乌烟瘴气,才跟你搬进山里隐居去了呢。”

他说着,咧嘴拍了拍裴子野:“所以你现在能理解了吧,为什么我一见面就问你有没有孩子。”

“我裂解什么。”裴子野看着他笑就觉得莫名其妙,“就算我和陈迹在一起,也不可能有小孩。都男人,他男我男,根本没有繁衍子嗣的可能性在。”

“不是那意思,”徐来说,“我意思是收养之类。现在还有挺多这样的,抱养什么的,就那种别人生下来不要的小孩,活了也是活了,你俩养着玩呗,不能浪费。”

裴子野无话以对。陈迹的社交圈他很少去评价,就算以前两个人还在一起,大家在一起吃饭也仅限于当面聊天,背地里只有陈迹提过徐来虽然是他铁瓷,但这个人心术不正,京派子弟都有点吊儿郎当,人不坏,就是说点傻逼话让他别意外。

陈迹当时可没用这么文艺的语言形容徐来。裴子野记得他原话是,徐来就是个脊髓神经错乱,歪长一根到胯下一寸的现代西门庆。除了找漂亮妹子搞对象就是烧钱开餐厅,京圈头等大傻蛋,缺心眼,现代版不姓西门的降智版散财童子,除了吃喝玩乐他就没有擅长的,典型的好命但废,废中精品,极品超级大废。

当时确实年轻也没体会到这一点。如今三十开外,裴子野后知后觉发现陈迹说的对,徐来确实有点缺心眼。目光落在他那个长相漂亮的驻场歌手,也验证了陈迹说的另一点,他爱和漂亮妹子谈恋爱。

喝了酒肯定是开不了车。裴子野拉开弹簧门出去,凌晨一点,街上依旧人声鼎沸。手机上叫的代驾显示还有2.4km,他坐在雷克萨斯前盖,吹着风,仰头是满天一闪一闪的星,低头是白色油漆画出来的虚线停车位。

酒壮怂人胆,风吹情人心。

裴子野掏出手机,翻出来陈迹微信,发了几个字:今天晚上的星星真多,明天估计大晴天,不用带伞。

抬手对准夜空一拍,他又把照片发过去。那么一眨眼功夫,屏幕上的信息变成两个感叹号,红的鲜艳,红的刺眼。裴子野叹气,别说徐来这铁哥们,连他这个被陈迹叫好几年宝贝的对象,都被不知道拉黑许多载春秋,一直没给他放出来,陈迹真够狠心的,他是真的贯彻了分开就消失,谁联系谁谁先死这概念,一点都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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