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天生英姿又妆容jīng致的人大概想不到,美人见着不修边幅小跑着还有点喘的人,冰山都化了。
时钟远远看到宋祺佑,胸腔里炸开烟花,喜悦星星点点。他很没品地把红酒一饮而尽,高脚杯随便塞给路过的侍从,站直后轻轻跺了跺脚,像迎宾的小学生。
脑子里同时画问号:他跑什么呢?有那么多时间供我等,着什么急呢?
宋祺佑跑到近处看见时钟,先为他的打扮愣了下,然后抱歉地解释:“路上有点堵车,这个点才到。”
时钟顾不上温婉地笑,表情里小动作里善解人意的话里都是没法藏的雀跃:“没事的。还没吃晚饭吗?找个卡座坐吧,我让人给你做点吃的。”
时钟第一次去到厨房,对厨师说用刚进的澳洲冰鲜和牛做份牛排,现在就做,待会送到他那儿。厨师对老板的大驾光临都懵懵的,没来得及问“几分熟”等细节,老板又转身不见了,他们只好凭经验行事。
时钟快速地回去找宋祺佑,宋祺佑看时钟轻快地走来,想不通他如何做到风格总是不同,第一次遗世独立,上次恬美可人,这次高贵艳丽,区别只在于穿了不同的裙子。
就很神奇。
宋祺佑选的位置离舞池挺近,时钟坐在与他隔了一人的位置,拿了个靠枕抱着:“最近忙吗?”
他有一点点嗔宋祺佑这么多天不联系自己的意思,只有一点点,更多的是想听对方讲些自己的事。宋祺佑既没领会到前者蕴的情愫,也没体会到后者含的期待,只当这是个再客套不过的话题,就事论事地答:“挺忙的。”
然后没有往下说的意思。
因为爱情,时钟不会轻易悲伤:“在忙些什么?”
宋祺佑这才又开始做合了时钟意的演讲,虽然他自己不知。
起先他还照顾了下时钟的心理,没讲研究与课程相关,把话题引向了自己带学生的事。可说着说着,他就不自知地说起了细节,什么“和那个学生聊几句就知道他适合做科研,他挺有态度的”,什么“那个女生确实优秀,她论述的东西听起来基础,但把基础的东西往深了挖也是难度”。
时钟一直安静听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祺佑。牛排在宋祺佑的话告一段落时端上,铁板“嗞啦嗞啦”地响,时钟笑着说,“听着是很忙啊”,又说“我去吧台看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吃东西,别烫着了”。宋祺佑看他摇曳的裙摆才想到,自己好像说了生硬无趣的一大段话。
如果可以,时钟想用极端的方式告诉宋祺佑他想错了,告诉他那段“生硬无趣”的话结合他认真的表情多有诱惑力。但他不可以,只能胡乱jiāo待一番,再往洗手间去。
隔间里,时钟深呼吸了几下。空气挟着熏香气味,酒吧暗流涌动的氛围里,事情发展得比他想象得还要好,也自然地,更难以控制。目光落到门上的画,他发了会儿呆。
这些画是时喻苏的恶趣味。他令人厌恶的亲哥半年前说这些一般人看不懂的画充满性暗示,他令人厌恶的亲哥很早之前说过他上次带来家里的那个室友除物理外什么都不懂,时钟想,宋祺佑懂不懂这些画里的暗示呢,如果把他和自己,关在同一隔间……
时钟着魔地把手慢慢往下,隔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碰撞声。他回神,听到有人进隔壁隔间,听动静是两个人。很快,喘息声làng叫声等等闯进他耳朵。
活chūn宫于常人能助兴,于时钟只像泼冷水。时钟本想自己先解决下,以免待会儿频繁地不合时宜地起欲`望,现在计划泡汤,只好理了理衣服出隔间洗手,又快速取来钥匙,锁了男洗手间仍在dàng漾的yín靡声音。
再度走近宋祺佑时,时钟懊丧又兴奋地想,待会儿自己肯定会再硬的,说不定会一直硬着,当着宋祺佑的面。
时钟重新坐下,眯着眼说“我也还没吃东西”,摆手让侍者上了份奶油浓汤,小口小口抿着,嘴角边沾上点白色浓稠。牛排已经吃完了,宋祺佑喝着橙汁看着他,总觉得哪里别扭。
时钟大方表演着,有时发出点“恩恩哼哼”的声音,仿佛汤很美味,有时咳两下像是被呛着,不小心又把脸也弄脏了,脖子上的黑铃铛小声地响。一碗汤见底,他抬头望着宋祺佑嘻嘻笑着说:“饱啦。”
到底也没想明白哪里不对的纯洁青年宋祺佑递过去两张纸巾,示意他擦擦脸,时钟好似没懂,无辜地眨着眼睛。宋祺佑经不住这眼神,解释道:“嘴角,还有脸上,有汤。”
时钟“呀”了一声,很不好意思地笑了,擦去嘴角的汤渍,脸上的却怎么也没找对地方,擦一下问宋祺佑“还有吗”,擦一下又问“还有吗”。宋祺佑说了好多遍“没有”后,终是没忍住又扯了一张纸巾去帮忙。时钟乖乖地把脸凑过去,心里的小恶魔们手牵手转圈。
傻白甜赛高!
可就是在这坚持傻白甜有望把宋祺佑拿下的当儿,时钟心底涌起某种奇异的自信,像所有事情进展得好好的却情不自禁作死的人一样。他突然觉得宋祺佑能接纳他的本色,在宋祺佑认为他们只见了三面的情况下,在宋祺佑尚几乎不了解他的情况下。
纸团划道弧线进了垃圾桶,时钟不甘装傻白甜了。他回忆了下红唇涂得够不够烈焰,用起伪声问:“你喝酒吗?今天的调酒师很厉害的。”
酒吧挺吵,宋祺佑没听出差异,握着那杯橙汁说:“不了。开了车。”
时钟站起来理裙摆:“那就去跳舞吧。”
乐队正在演奏一曲慵懒的慢摇,宋祺佑往沙发深处靠了靠,全身都在演绎拒绝:“不了。我不会跳舞。”
“哪有什么会不会的。”时钟上前攥住宋祺佑手腕,不容商量,“随便晃就行啦。”
可能因为在演奏的歌比较舒缓,舞池里的人都在晃,区别只有距离远近——有的人兀自摇摆,有些人贴面纠缠。宋祺佑和时钟并排,肩与肩隔着两拳的距离,时钟跟着节奏极慢地摇摆,红裙比灯光魅惑人心。
宋祺佑学不会晃,自bào自弃地用跺脚代替,还踩不准点,时钟看了笑:“你以前没跳过舞吗?”
宋祺佑无奈耸肩。一曲歌了,乐队换了首闹腾的Disco,时钟牵牢他的手打着旋儿带着他往舞池中心去,大声地喊:“那——我——是——不——是——你——第——一——个——舞——伴——”
时钟或许是宋祺佑的舞伴,但宋祺佑顶多算一根乱动的钢管,任时钟以他为中心蹦迪。自家老板难得下舞池,乐队陪着接连演奏了好几首适合蹦迪的音乐。周遭气氛愈发躁动,宋祺佑愈发无所适从,时钟看着他那张正经脸,下`身又有了反应。
他放纵自己凑近,鼻尖快要碰到宋祺佑鼻尖地问:“我跳得好吗?”
宋祺佑被放大的脸吓一跳,下意识后退时踩着了身后不知谁的脚,连忙回头说抱歉,却没看到有人接过这歉意。时钟咯咯笑着把他的脸扳正面对自己,佯装严肃地教育:“酒吧没人会在意这些小意外的,更大的意外都不会在意。”
宋祺佑不知道什么是“更大的意外”,只觉得时钟捧着自己脸的场景太怪异。他把时钟的手拿开,不太自然地说:“跳得很好。”
时钟得寸进尺:“我真的是你的第一个舞伴吗?”
宋祺佑点头。
时钟挑起一边眉,笑得轻蔑又高傲:“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但是我知道。”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这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宋祺佑产生了种引火烧身的不详感,眼前这个穿礼裙蹦迪的男孩好像不再是“时喻苏的弟弟”,或是“追求自我的少年”。因前者产生的亲近与因后者产生的赏识dàng然无存,他快要找不到继续留在这个疯狂的空间的理由。
为拽回游离的自己,宋祺佑很突兀地问了句:“你和你哥平时来往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