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你多□□两声呢。”崔斯特调笑着,缓缓替他穿上刚刚脱下的衣物。
“……混蛋。”
“算了,向来也不指望你能好好叫我一句亲爱的。”崔斯特的声音也有些低沉,似乎比平常更多了一些温柔和蛊惑的味道。一松手,便解开了他手腕上缚着的皮带,“累不累?”
终于被解开了束缚,泽洛转身便想要瞪他一眼——结果可能是刚才一直qiáng撑着站直了,此刻心神微微松懈,一时脚步虚浮,居然没留神趔趄了一下,直直地摔进了对面人的怀里。
都这样了还瞪个鬼……一瞬间被对方熟悉的气味所包围,感觉大概已经彻底找不回脸面的泽洛gān脆把头也靠了过去,仗着对方看不见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蹭着那温热厚实的怀抱装死。
被怀中人这动作弄得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崔斯特不由得有几分好笑,心中对这向来心口不一、却难得在自己面前露出几分脆弱的爱人更是怜惜万分,于是缓缓收紧了怀抱,一边抱着对方,一边由衷地叹息了一声,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背,轻轻唤道:“泽洛……泽洛……”
“什么?”泽洛在他怀里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道。
“我爱你。”
感觉到怀中人轻轻颤了一下,他一边将手插进对方那一头细碎整齐的棕色短发里安抚似地揉了揉,一边继续轻轻道:“我爱你,泽洛……我发誓,这句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这样对其他人说。”
“嗯。”
第4章 第四幕
第一场:细雨中的墓地
等身着黑色戎装的人闻讯赶到墓地的时候,那一场聊胜于无的葬礼,已经结束了。
墓碑是最简单的款式,没有丝毫的雕花装饰。只在上面刻着逝者的名字:崔斯特唐。
碑前点着一支蜡烛,放着一小束鲜花。
那个他见过几次的美丽女子撑着把黑色的大伞,正望着墓碑上的名字出神。见身后有人来了,转头看了他一眼:“仪式已经结束了。”
“……”泽洛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看了看墓碑,却没能把后半句话说出来——此刻面前的这一切对他来说,依然显得如此地不真实。
“他死了。”薇薇安看着他,叹了口气,仿佛喃喃低语,“虽然我也不肯相信……简直是无所不能的崔斯特,也会有死的一天。作为你们正规军的通缉犯也好,作为什么其他身份也好……总之,都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我听说是在海上……到底他是怎么样……”泽洛的尾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微微的颤抖。
“最大的罪魁祸首是海上突如其来的那场风bào。”薇薇安道,沉了一下眸子,“袭击的那伙海盗被我们击沉了,但我们的船只也受到了重创。崔斯特保护了我们的雇佣者安全转移,然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从千疮百孔、即将沉没的船上跳了下去……”
“我们的船没有捞到他。在那附近搜救调查了很多天,也没有找到任何生还者。”她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疲累,“那附近也没有陆地。”
“……”泽洛沉默了下去,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紧成了拳,却又缓缓放松了,“那这里面也没有他的……”
“没有遗体。甚至连遗物也没有,埋下去的只是他房间里几件日常的衣物。”薇薇安说,“为了不在自己出事的任何情况下牵扯上其他人,他的遗产继承表上没有填任何人的名字。因此他账户上的财产,还有他常用的几件武器和装备,都被上面收缴清点走了。他们没有通知你吗?”
“没有。”泽洛摇了摇头,一贯冷淡的面上几乎是有点苦涩,“不过这倒不在我的意料之外。”
“哦。”薇薇安看了他一眼,“那么,丧礼结束,他的事情已经全部打理完毕。我也准备走了,还需要去准备下一次的任务。”
“嗯。”泽洛点了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薇薇安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必客气。失去了这样优秀的搭档,我也感到非常遗憾。但生活也好,任务也好,还是得继续。”言毕,她也不再多客套,转身朝着墓园出口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走出很久之后,她才回了一下头——
隐约看见,那个修长高大的身影似乎跪在了墓前,正低下身亲吻着墓碑前那一方湿润的泥土。
第二场:夕阳下的海滩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养成了闲来无事的时候在海滩边散步的习惯——从傍晚降临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听着海làng拍打、海鸥鸣叫的声音,看那些天尽头白帆的影子从小变大,又从大变小,一日日循环往复地在地平线上消失与出现。
好像这样心里那种空茫感就能减少一点似的。
但是他等的东西一直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二年,他不顾反对,毅然决然以“战争早已经结束,战争机器也不再被需要”为由,辞去了原本的陆军职务,恢复了平民之身,转而以冲锋队长的身份,跟着一个提督上了一艘航海船队,过起了常年出海的日子。
海上的生活大多时候比他原来习惯的要艰苦许多,也枯燥乏味许多。偶尔也有惊险的时候——和大海盗或者敌国船队jiāo火,或者远离陆地时碰上了糟糕的风bào天气而粮食人手又相当缺乏。只是因缘际会下,他所在的这条船队似乎运气还不错,次次都能绝处逢生、化险为夷。
船上有来自世界各地、带着各种经历和目的上船的冒险者伙伴,有投机的商人、传道的教士和似乎只要有酒喝就能把日子继续过下去的一众水手。也许是受到这些人的影响,他在旅行过一些地方之后,无意开始养成了另一个习惯:时不时给那个他从来没有做过正面回应的人,写一封封信。
信有长有短。不像那个人,他的信里没有那些丰富华丽的辞藻,也很少直抒胸臆般或者戏谑轻佻地表达内心那些深藏的感情,更多地是记录航行中的新奇见闻,和对此的感想评价。另外,船上并没有置备打字机,他便用羽毛笔手写在牛皮纸上,然后把这些无处可寄的信,密封装入一个个玻璃瓶,扔下船,然后目送这些漂流瓶不知流向何方去。
可能和当年那人寄给他的那一沓“情书”唯一相似的地方,只有信的开头和结尾,格式永远是:
“亲爱的崔斯特”
“仍然很想念你”
“你的泽洛”
第三场:小镇古城
踩上那座滨海古城的陆地的一瞬间,看着曾经似乎无数次梦到、却没有真的来过的地方,他的眼神一瞬间有点复杂。
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恍如背景音。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从狭窄的石板街上来去,或悠缓,或匆忙。这座城市和托莱古城也有几分相似——那里,兵团的训练营十来年前已经从城中撤走,剩下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古旧的小镇,有着最普通的居民和游客。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张薄薄的纸片。
那是一个搭乘他们船队短暂旅行过一段时间的吟游诗人所带来的歌谣——
“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亲爱的你,快来寻我。
衰草枯杨,青chūn易过。亲爱的你,快来吻我。”
就和当年崔斯特写给他的信中的那个句子一样。
他听过这首歌之后,立刻掏出金币买了一瓶上好的酒,送给了那位吟游诗人,然后极力用赞叹的语气问那位诗人,这是哪里传颂的歌谣。
诗人喝着酒很开心,随手给他写下了一个边陲古城小镇的地名,甚至还留下了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当初用这首诗跟我换酒的人说过,如果我走得够远,也许会碰到一个愿意拿更好的酒换这句诗的人。他说得果然没错。”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泽洛不禁问道。
“那也是个出色的诗人,但他也不是诗的原作者。听说这首诗,他也是拿别的东西换来的……不过,jiāo换给我的这个地名,大概是来自于最早的那个作者吧。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