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何时精疲力尽,睡意全无。

叶深在旁边睡得深沉,无论怎么保养,这个年纪的体力总是不如年轻人。他的睡脸看上去比醒着更单纯,也更柔软,然而何时依旧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的关系既简单又复杂,不涉及情爱,却也不单纯是慰藉肉体。

叶深是个很好的伴侣,他几乎能满足何时的一切幻想,却不对他提出任何要求,甚至当他觉察到何时对殷于野有过一丝隐约的欲望时,不但没有表示不满,还有意无意地撮合他们。

何时惭愧万分,但更多的是困惑——叶深到底图什么?他既不敢爱上叶深,又舍不得离开,像蜂蜜里蚂蚁,在贪婪与焦虑中纠结。

仿佛是怕他反悔,叶深很快带来了剧本。那是何时第一次读叶深的作品,他一边翻看剧本,一边确认叶深的眼神。

“这个角色……”

何时对那个角色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就是平行世界里的殷于野,除了名字和职业不同,其他地方毫无区别,口头语,小动作,就连下意识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他印象里叶深和殷于野接触不多,他怎么会比自己还了解他?对这个问题,叶深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为,这是编剧的基本功。

“所以,你准备让殷于野去……演?”

“是。”

何时仍不敢相信,他所谓的“非常适合”的剧本,竟是让毫无表演经验的殷于野去演戏。

“他从来没演过戏,选修都没选过表演。”

“这就是导演的工作,”叶深眼睛弯了弯,声音温柔又惑人,“你有这个能力去引导他。”

何时被他成功催眠了,他挣扎着,用一丝尚存的理智问道:“另一个演员怎么找?”

“不用找。”

“什么意思?”

叶深笑意更浓,指了指自己。

何时猛然想起,他曾经是表演系出身,只是那个角色和他印象里的叶深落差巨大,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另一个角色专为殷于野而写,那他为自己写的角色,又怎会如此卑贱,懦弱,近乎猥琐?

他叹了口气:“我真看不透你。”

叶深的笑容像笼在雾气里,模糊而淡薄:“那就多看看。”

前期工作出奇地顺利,何时随叶深辗转在各种场合,一路看着他,像诈骗犯一样拉赞助。

最高的一笔赞助来自一个煤老板,事情是在一家洗浴中心谈成的。在此之前,何时完全想不到叶深竟和这样的人有交集,而叶深对此的解释是煤老板只负责打钱,几乎不干预拍摄,是最好的投资人。

何时不解,他听说煤老板都喜欢女演员,剧本里几乎没有女角色,他为什么要投这么部片子?

叶深笑他:“刻板印象。煤老板就不能热爱艺术?”

何时竟无言以对。

煤老板谈完正事就离开了,反倒是两位艺术家在这里逗留,体验三俗生活。

但实际上,这家洗浴中心的装修并不庸俗,反而颇有格调。这间房内陈设都是明代样式,瓷器是模仿宋朝的,玄关处摆着的一只仿汝窑的梅瓶,叶深捧着它端详许久,生出一种想把它顺走的念头。

他们正坐着谈话的那张大床,是张仿明代的拔步床,木料看上去像黄花梨,纹路很是好看。叶深一边聊木料,一边把玩手里那只紫砂小壶:“你看这个扭,有说法的,叫时来运转,你用它喝喝茶,也许就转运了呢?”

何时无心附庸风雅,只想做点没格调的事情。他看到拔步床的月洞上,挂着半透明的纱帷,一时间掠过许多暧昧的词语,从月度银墙到被翻红浪,渐渐变成解开香粉带,露出菊花香,鸳鸯绣枕留情意,你也难舍我也难离。

叶深渐渐窥出点味道,把茶壶一放,倚着床柱,就把那段二人转唱了出来。

一更里,月过花墙,奴家好生悲伤站在那廊檐下,二目细打量街坊邻居来回走臊得奴家脸儿焦黄

二更里,敲打窗棂,叫声情郎你莫高声下地开开了门,笑脸把你迎一把拉住郎哥的手郎啊哥啊叫了好几声

三更里,我们俩进了绣房,二人上了牙床解开了香粉带,露出了菊花香一朵鲜花被郎采你问郎君香不香

四更里,才到情人迷啊,叫声郎君你快些休息累坏了你的身体,何人来疼爱你鸳鸯绣枕留情意你也难舍我也难离

五更里,东方发了白,郎君你快起来外边的金鸡叫,窗户纸发白一送送到大门外问声郎君多暂还能来

你要让我来啊,谁还不愿意来哪个犊子才不愿意来你们家墙又高转圈是炮台就怕你爹用那洋炮拍

哥哥你说这话,奴家我不爱听啊净来些个里格愣啊哪天并哪夜都等到二三更一等等到后半夜无可奈何吹灭了灯

叶深随手打着拍子,没有用假声,沙哑的男声唱起那些香艳的粉词,色情气息全无,反而带着些忧伤的味道。何时第一次见到把二人转唱成民谣的主,一时间也忘了刚才的绮念。

他想起殷于野经常唱这首情人迷,东北人唱起来自然是地道的,何时经常被他模仿的女声逗得前仰后合,那是属于直男的骚法,却让他防不胜防。

“想小野了?”

叶深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炸开,声音不大,可乍开口时的水声却让何时头皮一麻。他慌忙否认,做贼心虚地搂着叶深吻起来,迎来送往间,春心又起。

何时放下床帏,两人被裹在软红纱帐里,恍如穿越时空,回到万历年间,听人讲了个宣和故事。

——“奴家一时被风失手,误中官人,休怪。”

——“倒是我的不是,一时冲撞,还望娘子见谅则个。”

几朵桃花春自开,色不迷人人自迷。

言来语去间,解带宽衣,交颈相戏,千般旖旎,万种风情,雨舒云绻绸缪意,共赴巫山会襄王。

六寸物,软如醉汉东西倒,硬似疯僧上下狂温柔乡,喜便吐舌开口笑,困时随力就身眠。一个出牝入阴为本事,一个能柔能软最堪怜。

颠鸾倒凤,如鱼似水,春风几度玉门关。

何时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他趴在床上,背上满是叶深的手笔,吻痕之外,还有几个恶作剧的齿印。

“大郎,该吃药了。”叶深把茶杯送到他嘴边,笑得餍足。

何时也不管那是祁红还是小种,牛饮一气,终于缓解焦渴。

鬼知道他这次为何叫得那么厉害,嗓子火烧火燎地疼。身后倒是没那么不适,叶深总是比他沉得住气,动作也更温存。

如果叶深能像殷于野那样透明,或者殷于野的性取向和叶深一样……

事情就会简单得多。

可世间的事,从来就不完美。

“里格愣”在东北话里,有“抖机灵”,“耍小聪明”的意思。出自金瓶梅,有改动。——————这篇文应该算习作……为了尝试各种车型而编的剧情,不太经得起推敲如果不幸撞到各位的雷点,欢迎随时跳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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